两个月后,西岐,川王府私牢中
牢房外只有墙角处田字格式的小窗口上能够透进一丝光线告诉牢中的人儿,现在是白天。
牢房中有些阴冷,牢里的女子身上穿的还是两个月前自己从房间中被绑走时穿的白色里衣,在这已经入了小雪的初冬真的显的太过单薄了。
可是女子似乎很有自保精神,她将这牢房中的干柴草全都叠盖在自己的身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勉强的度过这个阴冷的没日没夜。
呼,好冷。
没错,这人正是两个月前消失在东纳国戟王府的王妃欧阳珠儿。
这两个月来,整个东纳国就快要被夏侯戟给翻转过来了,可却没有丝毫欧阳珠儿的消息,也对,就以欧阳珠儿现在被关的如此严密的程度,想要找到她真的比从大海中捞针还要难。
牢房外,有人如往常一样给每个牢房派发饭菜,好在这里的犯人不算多,所以牢饭还算及格。
不过,若是让古希兰知道她的下人给欧阳珠儿派送的是没有馊掉的饭菜,她大概会被气疯吧。
欧阳珠儿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一般,自觉地走到牢房门口将饭碗端起,很优雅的吃了起来。
按照她自己算的日子,她已经足足被在这里关了二十多天了。而起先在来到这里的这一路上,她们躲躲藏藏的大概在路上走了有一个月。两个月,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
“呕。”欧阳珠儿只吃了两口就觉得有些恶心,她将碗放下跑到墙角处用力的呕吐着自己胃中的酸涩。
待觉得身体舒服些了,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咬牙坚持:孩子,再坚持一下,妈妈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别怕。
她怀孕了,除了她欧阳珠儿本人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至于已经怀孕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来月事,而最近这些日子,她害喜的反应又很强烈,所以自己断定自己是怀孕了。
她之所以会在牢中如此的保护自己也是因为她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这是她与夏侯戟爱过的唯一证明,她要好好照顾好这个孩子。
古希兰已经疯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一定会想办法害死这个孩子吧……不行,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她深吸口气重新走到****草堆满的床上,拿起碗很是豪迈的继续吃。
要多吃才有营养养孩子,吃的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她在伺机寻找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可是显然,这里的人太少,让她投机倒把的机会也不多。
古希兰才刚回西岐,所以她似乎很忙,自从将她关在这里的二十多天来,她只来过两次。而且仅有的这两次她也没有在这里呆太久。
不过她放过狠话了:“欧阳珠儿你要杀我是吗?我就偏偏不杀你,我要慢慢的折磨你,我要让你先尝尝被人关在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待你要疯掉的时候,我再折磨你。”
呵,疯掉?这个古希兰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她可是一号宅女,若是她愿意,关她一辈子她都可以不疯。
就在欧阳珠儿想着什么的时候,牢房外一行侍卫拖着一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人将他直接扔到欧阳珠儿对面的牢房中,侍卫喝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帮助二皇子的话,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侍卫们扬长而去,欧阳珠儿看着对面牢房中的男子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半响,她有些担心的来到牢门边,盯着那男子喊道:“喂,喂,你还活着吗?”
那男子始终没有回应,欧阳珠儿以为他死了,刚想要喊人的时候,就见男子胸膛还有些起伏,她松了口气对那人道:“你还能动吗?这些柴草中,有些扁叶长条枝柔软的是止血草,你可以将它们揉搓一下涂抹伤口,你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会失血过多引起死亡的。”
那男人还是未动,欧阳珠儿看着有些担心,“你已经一点都不能动了吗?”她嘟嘴:“喂,喂。”
“闭嘴,你话太多了。”男人似乎是费了力气的,看的出来,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血气。
欧阳珠儿嘟嘴,哟呵,闹了半天,你这是嫌她吵闹啊。“好,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说着又走回到墙角处坐好,一点也没有想要再继续多管闲事的想法。
她的饭还没有吃完,她要趁热赶紧的吃,吃凉的对身体可不好。
整半天,男人几乎都是一动不动的那样苟延残喘,虽说欧阳珠儿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看着他这样血肉模糊的躺在自己面前,她都有些心有余悸了,万一这人一会儿死在她面前了,那多不吉利啊。
好吧,算她贱骨头好了,她将身上的柴草拨开,重新来到牢门口,忍着瑟瑟的寒冬看着那人道:“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你最好还是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伤口。看样子,你也是跟古希兰结了仇的吧。按照古希兰的狠毒样子,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说不定,她会折磨死你,让你死在这里也不一定。为了自己的未来,你难道不该振作一下吗?”
那人这次没有再嫌弃欧阳珠儿吵闹,果然用力顶起自己的身体,微微坐起,四下去寻找欧阳珠儿所说的止血草。
看着他有所反应,虽然对方没有说话回应她,可是欧阳珠儿还是觉得心情不错。
这样,对面牢房中的两人又如此沉默的相处了两天,欧阳珠儿也不是什么没事儿就喜欢与这些个病秧子聊天的人,此刻她自己都快冻晕了,哪有心情理会别人呢?
“你跟川王妃也结了仇吗?”这是对面血人第二次对她说话。
欧阳珠儿似是知道他在跟自己聊,所以便回应道:“若不是结了仇,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听你的口音,不是西岐人。”血人拧眉:“你是东纳国来的?”
欧阳珠儿努嘴,她不是西岐人,可也不是东纳人,不过欧阳珠儿是就好:“恩,我是被她从东纳国绑来的,她简直就是疯了。”
“没错,这个女人的确是疯了,我不会放过她的。”男人说着头向后一仰抵靠到墙上。
欧阳珠儿耸了耸肩,还饶不了人家呢,也不看看他自己现在病怏怏的样子,连这监狱都出不了,怎么不饶她?“这种话,得等着你能离开这里的时候再说吧。”
“离开?哼,轻而易举。”
欧阳珠儿眼波一转,双手紧紧的抓握住牢边铁柱:“你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当然。”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离开。”欧阳珠儿眼中满是祈求的样子。
血人侧脸看她的时候,虽然因为她脸上的太多脏污而看不清她的模样,可直觉,她应该是个美人,因为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眸已经很吸引人了:“带你离开?我有什么好处。”
欧阳珠儿撇嘴:“还要好处啊,那天可是我救你一命,我告诉你要怎样止血的不是吗,就算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好了。”
“即使你不教我,我也不会死,我只是不想听你继续恬燥,所以才按你说的去做的。”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多此一举咯?”欧阳珠儿气愤,大家好歹都是牢友,何必这么损人呢。
“本来也是,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你若是没有值得我带走你的理由,那我是绝对不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的。”
欧阳珠儿咬牙切齿的看向对面的血人,无语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你我一样,我们都是古希兰的仇人,若是出去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呢?”
男人冷哼一声:“我从不需要女人的帮助,世上女人不都是一个德性吗,只看重与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须臾。”
“你这是对女人有偏见,算了,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是要离开这里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欧阳珠儿气嘟嘟的转身回到墙角将自己给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
好冷,早知道就不跟这家伙废话这许多了。该怎样才能得到帮助呢?阿戟已经不信任她了,她还能找谁寻求帮助呢?
对了,珍玉,她还有珍玉不是吗,珍玉的夫君就是仍在西岐的定远侯,若是找珍玉来,她不就可以得救了吗。她再次欣喜的跑到牢门边:“你可以不救我出去,可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吧。”
“你出去后,可不可以帮我给定远侯府的玉公主稍个信儿,就说猪猪有难,她一定会来救我的。”
定远侯府?牢中的男人抬眼盯向他:“你认识定远侯府的人?”
“我与他们的三公主见过几面,算是认识,但是定远侯我倒是不认识的。”欧阳珠儿说着有些疑惑,他怎么这么阴狠的看着她呢?“怎么,不行吗?你不能帮我吗?”
男人白她一眼,转过身去没有再理会她,不管欧阳珠儿再怎么恬燥说话,他都不给任何的回应。
欧阳珠儿叹口气,好吧,她就自认倒霉好了,再想别的办法,她总能逃出去的,一定可以的。
这样欧阳珠儿又在沉默中煎熬了两天,好在她心态不错,总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这日深夜牢房的窗外投进了细碎的雪花,将还在沉睡中的欧阳珠儿给惊醒,她伸出手指捻着落在自己脸上的雪花,下雪了啊,这是今年的初雪,可是她却只能在这里度过,琉璃城今日也会下雪吗?阿戟会看到月光下如此美丽的雪花吗?
牢房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喊有刺客的声音,似乎是有两方人马打起来了。
欧阳珠儿有些害怕,她将身子向后缩了缩,如今她与往日不同,不能让自己受到任何的伤害,她有了需要保护的孩儿呀。
一群蒙面人剑柄上满是鲜血的来到欧阳珠儿对面的牢房外,有人动手将牢房的门给砍开。
“大人,小的们来迟了,让您受苦了。”两人钻进牢里将伤口还未好的血人给搀扶出监狱。
欧阳珠儿本想提醒他,拜托他千万不要忘记给自己报信,可谁知道男人走了两步后却转过身来看她。
“大人,该走了,一会儿川王妃收到消息赶来的话会很棘手的。”
血人点头伸手一指欧阳珠儿:“将她一起带走。”
欧阳珠儿信息,他要救自己?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难不成他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大人,外面什么女人没有,为何要……”
“闭嘴,执行命令。”血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已然转身往外走去。
那说话的蒙面人无奈,只得挥刀将牢门锁破开,“你能走吗?”
欧阳珠儿欣喜的点了点头,不顾寒冷赶忙跑了出来,她一路一句废话也没有敢多说,只是老老实实的跟在队伍中。
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闪人不眨眼,这些人将来阻挡他们脚步的侍卫给杀了个片甲不留,欧阳珠儿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残忍,但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谁让这些人全都是古希兰的人,这也是他们该受的。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对人命已经如此淡漠了啊。好像一条生命的离世死那样的不起眼似的,难道她也开始变成坏人了吗?
在川王府门口,就有一辆停靠好的马车和几匹马,蒙面人将血人和欧阳珠儿搀扶到马车上后,马车就飞奔而去。
她感觉得到,这马车的行驶速度极快,而外面的几匹马则一直跟在左右护航。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坏吗,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救我呢。”欧阳珠儿嘻嘻笑着:“感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闭嘴。”
欧阳珠儿缩缩脖子,装什么冷酷啊。
一路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待欧阳珠儿再下马车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一个宽敞的大院子中,她不敢说这院子会比戟王府的院子还大,但她可以确定,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平凡人可以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