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茶亭之中...
一众代表着大梁未来的士子们正聚在一起,为首的是一位身材欣长的中年大叔,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可想曾经也是位俊后生。
他现在正在矗立于茶亭中央,对着一群准备进京科举的士子们讲经论道。
当然,他这个身份肯定不可能去亲身带领一群寒门子弟,他们每个人的身份皆不简单,王权世家、书香门第,豪门氏族,皆年轻一辈聚于此。
其中更是有着当初赶赴方郡花会的郑天秀、陈炽之流。
如此一群背景不凡的士子们集群而来,才能让梁元帝派遣他来接引入京。
当今天子虽然不知怎的开始昏庸无道,但天子终究不是傻子,这群年轻人若是死在了入京的途中,那眼前看似繁荣昌盛的大梁会瞬间陷入动荡,于国于君于民,皆是不利之举。
嘲讽的是,寒门子弟们无论聚的再多,在那群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也不过可有可无的罢了。
如此遥想,何不能理解,为何寒门才子喜欢与权势相结了,因为孤高自傲而又毫无背景的才子,永远不可能出头,就算才学惊世,也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知道,那些所谓的大贤之才,佐王之才,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称道,早夭者不足称奇。
...
“诸位,那你们知不知道,现今困扰我大梁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就在这时,讲述学习之道的程鑫瞥了眼走近来的王焕等人,嘴角轻抿,暗地里笑了笑,他已经把话题扯到整个国家之上。
借此一试这位流言蜚语集于一身的余大才子,要是沽名钓誉之辈......
眸中掠过冷芒,既然辅佐了邗王殿下,那就该知晓知晓皇权之争的代价。
众学子沉吟,陈炽站出回道:“元州那边出了一伙儿山贼,朝廷几次围剿都是没用,据传那山贼的首领姓袁,以前啊,是晓帝时期的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元州太远了,就说近的,我们方郡边上不也有群贼子作乱吗,死在他们手里的官员已经好几个了,不过也都是些不足为题的小官,听说他们都是胆大妄为的邪道,专门修行邪门歪道,连方郡侯爷都为此身中剧毒!”
有方郡本地的学子略微激动地说着本地发生的事。
一旁的郑天秀听闻这件事,顿时脸色阴沉下去,握住折扇的手猛然攥紧,那名学子倒也识趣,望之脸色,再未说话。
余愿听了,也是心中一凛,在他了解的情况里,大梁这个国家,不像表面那样繁荣昌盛,太平宁静,有许多人因为吃不饱饭,活不下去,便挑起大旗,造反了,不过很快被朝廷镇压,流言也被压了下去。
好像这一切的原因,都要归咎于当今的陛下。
“放心吧,诸位才子们,有我们保护着,你们就不用怕,胆敢动我大梁士子,定不轻饶!”
此时,一道嘹亮而清脆的女音自身后传来,众才子纷纷转身,余愿一愣,还没转身,只见一红衣女子步履轻快的走到自己身旁,轻然一笑,缓缓将手搭在余愿的右肩。
轰!
两道莫名的气浪猛然碰撞,自余愿周身展开,余愿脚部一沉,双脚下的大地瞬间龟裂,余愿却毫无异样感觉,但他知道,有两个人在借着自己的身体用内力对抗,只不过二者皆修为高深,内力深厚,运转之间极为精细至湛,这才让自己毫无异样,瞥了眼左边,左肩上也搭了只手,是王焕。
王焕一脸阴沉,望着地上的裂纹,再瞧着女子那精致脸庞上展现无疑的习惯冷笑,一时哽凝无奈,随后化为一脸漠然,沉声道:“黄洛儿!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经不起你这样折磨。”
“呵...都已经直呼本名的了吗?”
红衣女子一阵冷笑,身体在王焕说出名字的那一刻陡然一颤,眸中划过一抹痛苦和失望,随后放下了手,遂再无一言,向着士子们走去。
女子身后徐徐走来另一名橘黄色衣裳的女子,是方才那辆马车上对着王焕惊呼的女子。
女子同样未逗留,在众士子面前缓步走来。
手里虽然没有利刃,但在场的士子皆出自不凡的家族,只一眼便看出眼前两位女子的强大,所以没有人敢妄自轻浮眼前这两位绝色美人,因为这两位,恐怕只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等人。
余愿内心苦楚,扭了扭双肩,除了有点麻麻的,倒也毫无疼痛,只是心中在想,日后一定要好好向王焕讨教功夫。
程鑫扫视一眼王焕和两位女子,一阵苦笑,轻咳几声,发现话题说到令人不安的地方了,这样子,会更加引起学子们的恐慌,于是又扯开话题道:“诸位,你们看,我大梁的将军们各个骁勇,听说最近在北方还打了个大胜仗。”
有个知道情况的豪门学子,他想了想,说道:“不过,听说是跟一个部落的人联合才取胜的,还有啊,我大梁朝廷里的那些昏官,居然还向那些胡人妥协,愿意送给他们丝绸与钱粮作为补偿。”
“什么,我们都打胜了,干嘛还要那样做?”
有不明真相的学子义愤填膺道。
程鑫满头黑线,他发现在这群思维跳跃的学子面前,自己并不是个合格的话题引导者,本来想激发学子们的爱国情怀,没想到截然相反了。
“尚书大人,你说,我们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名义愤填膺的学子,他转头问了程鑫一句,把程鑫弄得郁闷不已。
当今元帝昏庸,奸臣当道,虽然六部仍无多大变化,但那**诈的宦官们已经缓缓渗透进了六部,可以说当今朝堂之上,奸臣已然形成了不小的气候。
上有昏君,下有奸臣。朝堂之上都如此境况,更别说那些偏远地区的官吏了,还有一群权势庞大的世家掺杂其中,如此形式......唉......
“对啊,朝廷昏聩无能,北方虎狼环伺,国内盗匪横生,百姓有倒悬之危,国家有累卵之急,但,当今的陛下,他只会一心求道,去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
“如果不是如此,这天下,又怎能多出如此之多的邪道妖道!”
“还有,每次科考的时候,只有依附权势的门生能高中,而寒门的学子,若是同等条件下,面对氏族子弟,便只能纷纷落榜,寻常能进三甲的寒门学子,更是寥寥无几。陛下昏聩,权臣当道,真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啊!”
有大胆的寒门学子心直口快,一时激动,还当众说出心中的想法。
这番话语的说出,使周围略显吵闹的环境登时一寂,四周有背景的学子们望着这人,目光深意。
这人一言,虽然实话实说,但是,恐怕是此生都无缘朝堂了。
这令程鑫头上的黑线更浓了。
“那样,我们还读什么书,不如回去做个富家翁。”
而另外来自几名富贾门第的纨绔学子听后,无不愤慨,他们本就处在中二叛逆的年龄,这时,中二病更是被激发得淋漓尽致。
程鑫却有些心慌,害怕刚刚这位学子的话,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给听去了。
开玩笑,这群天真的孩子,要是被当今天子听见了这番言论,怕是得掉脑袋啊,即使是自己,恐怕也得活罪难逃。
程鑫此时只觉心累,在这群年轻的学子面前,自己在官场,在商道上的那种运筹帷幄之感毫无帮助,若只较论述,谁能讲得过这群正值中二的孩子?
唉...还是太年轻了,年轻的好啊...看来自己果然是老了,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