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作的部分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余愿放下茶杯,起身,向郑天秀走去。
走到郑天秀旁边另一处桌案旁的时候,郑天秀转头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我的诗已经作出来了,经过小楼的评断下,足堪前三,你呢。”
余愿瞧着郑天秀,啧啧,这自傲的鼻孔,都顶到天上去了。
对于郑天秀这种纨绔子弟,余愿真的没什么兴趣,不过对于他爹,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以前借助小手段坑了把郑锐,现在应该无法故技重施了,好歹也是一方郡侯,况且郑家可不是好惹的,不对,应该是世家,都不是好惹的。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啊...
回过神来,余愿轻笑:
“郑公子莫急,我的诗稿已经送去了,想来是不如郑公子的佳作。”
郑天秀闻言,已经自傲的神色愈加嚣张,都抬得看不见脸了,哎...纨绔啊。
“方郡陈府,陈树发今日得望仙子之仙姿,心中颇为激动,想借此良机,与千姑娘共抚一曲,不知道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一身赤色锦服的陈家独子陈炽自人群中走出,手中握住一根玉笛,一脸笑意,在几名仆从的陪同下,来到了高台之下。
众才子们一听陈树发的话,顿时都是暗骂起来。
这陈树发不献珠,不献玉,也不献诗词,却直接要与千层雪同奏乐曲,分明就是想投其所好,手段实在是高明。
只是行径却是有些卑鄙。
以千层雪的气度,面对陈树发的邀请,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是不好拒绝。
而这样,便也让他得了天大的便宜,能与千层雪共奏一曲,这份殊荣,怕是能让他以后在外又多出一份谈资吧?
众才子们这样想的时候,千层雪也缓缓的站了出来,神情平静如水。
“陈公子既然有如此雅兴,千层雪自当不便拒绝,只是方才的花会之中,乐曲繁多,若是再弹奏同样类型的曲目,怕是会让众公子们失了兴致,我这里有一首《空石录》的古曲,若是公子能与我画舫中的两位侍女同奏,层雪自当与公子尽兴一曲。”
“噗!咳咳...咳咳咳...”
一旁的余愿听到千层雪的话,顿时喷出刚喝下去的茶水,急流呛到肺部,引起一阵咳嗽。
开什么玩笑?空石录?
余愿在一年养病期间查阅了大梁各方面的藏书,自然知道这首《空石录》,这首空石录被誉为大梁最难的乐曲,况且源本早已失踪于世,当世留存下来的只是复刻版,但就这复刻版,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而且难度同样令人发指。
咦?不过...这画舫看来看去也就两个人吧?为什么千层雪说画舫中还有两个侍女?
千层雪的声音十分空灵,清脆悦耳,不卑不亢,不进不退,但是她的话音一落,陈树发的脸色却是唰的一下变了。
他不过是想借着今日之势让千层雪无法拒绝而已,真让他上台弹曲,那也就是弄几下玩玩,要说完全不会也不至于,可若要说到古曲……
就绝对是丑态百出了。
陈树发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一种想跳入淮水河的冲动。
上不能上,下又不能下,当真可谓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答应?
对方也就是叫两名侍女陪他先弹而已,若是自己能弹奏下来,千层雪自会与自己合奏,可若是自己弹不下来?
那就是真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上贻笑大方了。
陈树发不说话,可刚才那些心中暗骂的才子们却看出了端倪,一个个心里都是暗笑不已。
“陈公子,来一曲吧!”
“是啊,陈公子!”
“也让我等见识一下陈公子的曲艺啊!”
在绝色红颜面前时,便总有一股力量,让一些原本不敢开口的才子们壮上了一些胆子,只为能让佳人关注上几分,又或者,哪怕只是一眼。
陈树发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脚步不住动摇,几次想往前走,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最后脸色涨红,一咬牙,对着千层雪拱了拱手。
“既然是千姑娘的侍女,想必是有幸日染千姑娘仙音的人,陈树发今日若侥幸压下一头,怕是多有不妥!不如就此作罢!”
陈树发说完也不等千层雪再开口,便逃也似的转身回到了坐位上。
如一阵风一般。
“多谢陈公子谦让!千层雪代两位侍女谢过!”
千层雪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意外,反而对着陈树发轻轻一福,似是经历多了,成了一种习惯。
众才子们看到这一幕,又是暗骂陈树发逃得够快,见势不妙立马又跑,偏偏还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简直就是鼠辈!
不过,经过陈树发这一场头阵之后,那些蠢蠢欲试,想博得佳人心,揭下云轻舞面纱的才子们便又开始担忧起来。
连陈树发都败了,试问在场的众人,还有谁能揭下千层雪的面纱呢?
一个个都有些犹豫不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却是猛的响了起来。
“美女,花魁的意思里有美女的意思吧?暂且就这样称呼吧,成不,千层雪?”
众才子们一惊,心想谁又跑上去自取其辱的时候,便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与郑天秀坐在一起的青年。
“这不是之前那个乡村土鳖吗?他还敢呆在这里?!”
“他还真想揭千层雪的面纱吗?”
“就凭他?”
众才子们根本就不屑,千层雪游遍大梁王朝,不知道经历多少风雨,北漠,南疆,西凉,东海,但是,却从未有任何一个才子打动其心。
一个乡村土鳖,又有何手段?
余愿此刻也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王焕,眼神之中含着一抹情绪,那叫疑问;王焕同样视之,面如止水,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在余愿疑问的那一刻,眼中划过一丝微微的波动变化,但那也仅仅就是变化而已,很快,便又隐去,恢复如常。
余愿瞬间了解,养病一年的时间,他和王焕之间已然十分默契,各自眼神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一望便知。
余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一样,从坐位上悠闲的站了起来,慢悠悠的向着高台上走去。
一身淡灰的粗布长衫,随着微风,轻轻的飘动着。
“原来是公子,千层雪再次见过公子!”千层雪看着慢慢朝着她走过来的余愿,神色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慌乱,微微低头,轻轻一福。
“今日我与一位叫郑天秀的郡侯之子有一赌!”余愿走到千层雪的面前,乌黑深邃的双眸静静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佳人,触手可及。
“公子这赌,可与千层雪有关?”千层雪一听,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正是!”余愿点头。
“千层雪大胆猜测,公子与郑公子一赌,便是赌谁能揭下千层雪脸上这张面纱吧?”千层雪神情平静如水。
“聪明!”余愿再次点头。
“既如此,公子必是有过人之处,千层雪自认不才,但还是想请公子能不吝赐教!”千层雪再次一福,低眸中闪过波动。
“好的!”
余愿感受着面前千层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同样将身体对着千层雪躬了躬。嗯,这是桂花味的香气。
然后……
微微歪头,右手一伸,一方墨色面纱随着拉扯脱落,便到了他的右手之中。
“其实,这很简单,不就是比谁先摘下面纱嘛,我比较喜欢简单一点,直接一点!”
余愿望了望手中还有些许余温的柔软面纱,露出一抹纯洁的微笑,对着面前一脸呆滞的云轻舞,晃了晃手中的面纱,带起一阵香风。
“你看,这不就是摘下来了嘛,多简单!”
一旁的抱剑侍女则是一脸羞怒,此时的她被一道身影不动声色的拦住,一股极致恐怖的杀意笼罩在女子周遭,侍女被气势压迫,她知道,眼前这人真的有抬手抹杀她的实力,他也真的敢杀她,所以她只能无奈的待在原地,只能亲眼见到自家小姐被一布衣男子行那轻薄之举,他居然用手揭下了小姐的面纱!用手!这是赤裸裸的轻薄啊!
...
“...我现在更觉得他是个浪荡子了。”
白袍公子:“......”
卧槽?!我爹都做不到的举动,被余愿做到了!还是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应当!
其实,不是梁帝做不到,而是千层雪的身份很特殊,其中有很多复杂的道道,连梁帝自己都纠缠其中,所以他才没有动千层雪,不是动不了,是不愿动!
但是一时激动的白袍公子...在曾经接受过余愿的熏陶之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