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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谁主沉否(1)

韩信和小田遨撤退后,在河东郡的大梁城中整顿军马。

韩信连夜和田荣、田遨在帐中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小田遨此时心中郁郁不解,按照他的记忆,韩信扫平代、魏、赵、燕、齐五国应该是极为顺利的,但如今却在赵国撞了南墙,还碰得一头包,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已经改变了吗?

小田遨想了想,历史果然已经改变,原本的历史中,老爹田荣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齐国的贵族田广杀死,然后田广自立为齐王,所以自己一早就将田广打发出临淄城,只是没有找到借口把他干掉,但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不仅如此,原本的齐国是在韩信灭代、魏、赵、燕后才投降韩信的,但现在小田遨就已经说服田荣降了汉,整个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第一次井陉口之战,韩信使用背水一战的计策本应成功的,但却被姜魁击败,邯郸城下又屡挫于姜魁之手。

不过令小田遨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从没听说过历史上有姜魁这么一号牛逼无比的人物呢?宋朝倒是有一个叫姜夔(与魁同音)的词人,是婉约派的头号人物,但跟现在的这位也不搭边啊。

小田遨突然心头一震,莫非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历史回到古代的吗?

不谈这边小田遨胡思乱想着,韩信却有另一番考虑。只听韩信沉沉地说:“邯郸城现在恐怕是拿不下来了,我准备下一步直攻燕国,不知道齐王可否一同前往。”

田荣苦笑道:“本王和大将军已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是共同进退了。”

韩信笑了笑,说:“我打算直攻蓟城,速战速决,燕国势弱,可以一战而定,平定燕国后我准备立即南下,现在汉王正和项羽纠缠不休,只要我们迅速南下占据彭城,项羽失去了江北的所有土地只有过江南逃,回到老家江东,想要再杀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那样一来,天下大势可定!”

这时,小田遨奶声奶气地说道:“兵锋直指蓟城我认同,但是我不同意硬打,现在将士连打硬仗早已疲惫,实在难以用兵,将军如要率领疲惫劳苦的士卒,攻打燕国坚守的城池,恐怕难以速决,如果拖得太久,力量耗尽又不能攻克,就算燕国势弱也肯定不愿降服,我们和燕国相持不下,那么汉王和项羽的胜负也就分不出来,所以我们最好先声夺人,做足了气势兵压蓟城,然后派人游说燕王,也许会有奇效,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

田荣满脸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一个劲地说,灵童啊,果然是灵童!别人还是吃奶的年纪,自己的儿子却已经是名将的程度了。

看着韩信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小田遨心中小爽了一下,暗道,这可是当年广武君李左车对韩信提出的先声夺人之计,被镇住了吧?

不过小田遨还是有些隐隐担忧,历史上韩信在井陉口一举破赵,杀了赵王歇和陈余,燕国才会惧怕韩信的兵威而臣服汉王刘邦,如今历史已经改写,韩信攻邯郸城而未克,燕国很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就投降了。

突然,小田遨想到了李左车,他不是被韩信生擒了吗?

小田遨随即开口说道:“赵国的广武君不是被大将军在井陉口生擒了吗?此人乃才智之士,当初要是陈余听从了李左车的计谋,大将军未必能取得井陉口大捷,大将军切莫杀之。”

韩信正在思考小田遨说的先声夺人之计,听到小田遨说起李左车,不禁微愣了一下,说道:“我听说过此人乃赵国军神李牧之孙,颇有将才,如果陈余能采纳他的策略,井陉口一战我未必会赢,所以一直以礼相待,并未为难于他。”

“那就好,我刚才说的计策,如果是在大将军攻陷邯郸的前提下必会奏效,但如今大将军威名受挫,所以此计可能不会成功,大将军不妨问问李左车,也许他会有更好的想法。”

韩信微微点了点头。

次日,韩信将李左车请到了自己的帐中,恭敬地请李左车面东而坐,自己则向李左车执弟子之礼。然后韩信向李左车请教攻燕之事。

广武君有些沧桑地挥挥手说:“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臣不敢语政,现在我是败军之将,是将军你的俘虏,哪里有资格同你谈论国家大事。”

见李左车推辞,韩信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说:“广武君此言差矣,百里奚在虞国时,虞国灭亡,在秦国而秦国称霸,这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时愚蠢,在秦国时聪明,而是在于国君是否重用他,是否采纳他的意见。假使成安君陈余听了您的计策,那我韩信现在已成了您的阶下囚了,我是诚心向您求教,请您不要推辞。”

广武君看韩信心诚,不禁苦笑一声,捻须叹道:“好吧,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的计策算不上好,只能供大将军参考一下。”

李左车捋了一下短须,继续说道:“善于用兵的人常用己之长击他人之短,将军苦战邯郸,士卒疲惫,再攻打同为坚城的蓟城,就是用自己的短处攻打别人的长处,实在是不划算。而大将军的长处则是你灭代,临晋关破魏,井陉口斩杀陈余、恒野的军威,而燕国的短处就是没有像姜魁那样的名将坐镇,虽然大将军在邯郸受挫,但依然不是燕国所能抵挡的,所以大将军不如按兵不动,休整士卒,日日酒肉犒赏将士,摆出攻打燕国的态势,而后遣辩士去游说燕国,把自己的优势充分显示在燕国而前,燕王臧荼一定不敢不听从您,大事可定。”

韩信心里暗惊,这不是和小田遨说的一模一样?那个小鬼!

韩信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蓟城和邯郸一样也是天下有名的坚城,燕国看到我军在邯郸城下受挫,会认为蓟城也能守得住,未必愿降。”

李左车点点头道:“有理,但那臧荼绝对没有赵王死守邯郸那样的胆气,如果他犹豫不决,大将军可以加一把火。大将军主力可在蓟城下安营,给臧荼施以压力,然后分兵攻打蓟城周围防守薄弱的小城,蓟城就会变成一座孤城,臧荼知道除了投降别无他路,自然就会降。”

韩信霍然长身立起,躬身一拜,说道:“韩信受教了!”

李左车轻轻挥了挥手,叹了口气,满面的沧桑再也难掩岁月的痕迹,“但愿将军能早些荡平天下,我便心满意足了,最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将军放我回乡,我实不想再看见这战火了。”

韩信看着李左车鬓角的丝丝华发,心中微叹,不禁点了点头。

公元前203年二月,韩信进攻邯郸受挫后,大军改向,自西向东北碾压,燕王臧荼投降汉王刘邦,俯首称臣。

次月,韩信率汉齐联军南下攻掠,直逼彭城。然而,项羽在范增的建议下,封田广为齐王,并派大将蒲将军率领20万楚兵帮助田广兵围临淄。田荣大急,立即和韩信回军临淄,在潍水(今山东境内的潍河)西岸摆开阵势,与蒲将军隔河对峙。

这一夜,蒲将军正在观看地图,不时发出阵阵冷笑,对岸那个风头正劲的韩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听说原先是霸王帐前的一名持戟郎中(警卫员),后来跑到了刘邦那里,居然被拜为大将军,刘邦帐下真是没人了。

想当初自己在阳夏城挡住了刘邦的大军,也没看这韩信有什么奇招攻破阳夏。后来刘邦阳夏分兵后,只留下薛欧、王吸二人围困自己。当得知霸王在彭城一举歼灭刘邦的56万大军后,自己趁机挥军出城,将薛欧和王吸杀了个落花流水,可以说刘邦的整个东进计划全部失败了,本以为刘邦会遁入关中,闭门不出,谁知这个流氓还挺顽强,在荥阳和成皋苦苦坚守,又派这个大将军攻略北方,没想到代、魏、燕三国这么软脚,被韩信接连拿下,成就了竖子威名,可是今天遇到我蒲将军你就没那么好运了。既然你在邯郸被姜魁打得灰头土脸,我怎么可能比姜魁差?虽然姜魁的武力堪比项羽,但是我领军打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蒲将军暗暗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案几上,狠狠地道:“我要速战速决!”

第二日,韩信率八万大军涉水过河,进击蒲将军的大营。

蒲将军一看韩信居然敢过来攻打自己,不禁乐了,暗道,好小子,想死我就成全你!

蒲将军立即挥动令旗,命令前军5万人上前阻击。

顿时,潍水河畔战鼓声声,嘶吼阵阵,又是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

韩信的8万大军渡水后气势汹汹,蒲将军的5万楚兵也是打得极为凶狠果敢,十几万大军在潍水河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甚至连河水都被染红。

蒲将军远远看着战场,不禁点了点头。这汉军的战力还是不错的,毕竟都是转战大半个北方的老兵了,作战还是相当悍勇的,只可惜韩信遇到的对手是自己!想当初老子和英布作为先锋,在巨鹿城下大破秦兵,撼动了秦兵的大阵,霸王才能一鼓作气将章邯的30万大军击溃,眼前的汉卒和秦兵相比,还是差上许多。

蒲将军冷笑一声,回想起当年的叱咤风云,胸中顿时涌起了无穷的战意,当下命令左右翼共10万大军一起攻击韩信的本阵。

新加入的楚军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汉军发起了猛攻,而汉军咬着牙也迎头冲上,两波楚汉士卒汇成的狂潮轰地一声撞到了一起,整个战场仿佛都在这一声撞击里战栗起来,汉军的战阵随着这剧烈的一撞不由自主地颤抖个不停,接着颤抖变成了波动,波动变成了摇晃,汉军最初强悍的攻击势头突然间被楚军的反击遏制了,撞碎了。

10万楚兵的加入立时让战场形势迅速倾斜,楚兵以压倒性的优势杀得汉军苦不堪言。

终于,韩信的令旗挥了一挥,撤退的命令随即响彻战场,汉军顿时迅速向后退去。

楚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呼号着向前冲杀。

蒲将军见状哈哈大笑,任你韩信有什么奇思妙计,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可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

蒲将军心中不禁血气潮涌,击败韩信后,刘邦立马少了一只胳膊,他就在荥阳等死吧。

蒲将军立即命令全军追击,不杀韩信誓不回军!20万楚兵当下倾巢出击,茫茫的如一波澎湃的海浪向潍水对岸涌了过去。

当楚军大半正在渡河之时,率先到达潍水西岸的蒲将军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到底是哪里不妥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过河实在是太轻松了点。

蒲将军坐在马上看了看浅浅的潍水河不禁有些疑惑,这潍水河好像变浅了很多,现在是枯水期吗?

蒲将军也没有多想,他现在满脑袋都是怎么杀掉韩信,为霸王再立一大功,于是蒲将军立即指挥渡河的士卒列阵向前追击。

突然,一股巨大的轰鸣声由远用近越来越清晰起来!

蒲将军大惊,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万马奔腾的声音!难道是汉军的骑兵?汉军哪来的这么多骑兵?

然而蒲将军想错了,朝楚军迅猛扑来的并不是什么骑兵,而是更恐怖的洪水!

只见一股咆哮翻腾的洪流从潍水上游狂猛地冲下,河中的楚兵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瞬间就被大水冲走,消失在滔滔巨河之中,庞大的楚军队伍立刻被拦腰截成两段,中间那部分霎那间就被洪流一口吃掉!只剩下两边加起来不到十万的楚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滚滚而下的河水。

蒲将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神几欲崩溃,颤抖着嘴唇,双眼瞬间全部充血,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蒲将军几乎失去了理智。

突然,本已撤退的汉军又杀了回来,高声吼叫着以如虹的士气杀向蒲将军。

“中计了!”蒲将军看着眼前狰狞的汉军,心中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

蒲将军猛地扬起长剑,高声吼道:“杀敌!杀敌!”一头迎上那呼啸而来的10余万汉军。

韩信看着潍水西岸残存的不足5万楚兵,个个满脸惊惶,毫无斗志,而留在东岸的数万楚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战友被汉军屠杀,惶然不知所措,刚才那一波大水足足冲掉了楚军七八万人,顺便还将楚军的士气一并冲走,如今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韩信不禁有些得意,昨天自己连夜派人做了一万多条袋子,并盛满沙土,壅塞潍河上流,今日又亲率一半军队涉水进击蒲将军之阵,然后再佯装败退,蒲将军果然上当,率军渡江进击,自己看准时机迅速命人决开壅塞潍河的沙袋,借助大水之威一战而定!

韩信不禁想到,此战之后,我韩信的大名必然传遍天下,而这眼前正苦苦挣扎的蒲将军根本就没被韩信放在眼里,在韩信心中,堪称大敌的,目前也只有姜魁一人而已,这个蒲将军也不过是和项羽相仿,有勇无谋,注定要成为自己爬上名将宝座的垫脚石!

意淫归意淫,眼前的正事还是马虎不得,韩信随即命令大军猛烈冲杀,迅速歼灭堵在潍水西岸的楚军。

看着抵抗依然凶猛的楚军迅速消失在浩瀚的汉军之中时,韩信开心地笑了,因为他终于看到了自己一手带出的精兵的威力。

自从败于姜魁之手后,韩信就一直苦思其中奥妙,最后终于被韩信想透了一点,那就是两军交战,归根到底拼的还是双方的军力,兵家所谓尚智尚谋,不过是靠谋略去削弱对手的力量罢了。

所谓智将善谋敌,大智者,敌有十力而先去其九,后以十全之我击一力之敌,故智将百战不殆;勇将善谋己,大勇者,我之一力可当敌十力,我之十力可当敌百力,故勇将所向无敌!

韩信之前就过于重视谋略,而稍微忽略了战力的因素,所以被姜魁一力降十会,在井陉口之战被姜魁的铁骑破阵如儿戏,自己的军队变得像豆腐一样,姜魁想怎么切就怎么切,韩信每想至此就羞愤欲死。

而在攻打邯郸之战中,韩信忽然发现,训练有素和装备精良的步军方阵完全可以抵挡姜魁骑兵的攻击,虽然后来还是败了,但韩信知道那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摸透骑兵的战术所致,只要有一支战力不输于赵军的部队,韩信坚信自己不会再败给姜魁。

而且,韩信还清晰地记得,小田遨所谓的铁刺猬阵和标枪战术,曾给姜魁骄横的骑兵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己方却几乎毫发无损,这不正是一条步兵对抗骑兵的有效策略么?

不过一想到那个小孩子,韩信心头仍自一凛,那段时间,小田遨带给自己的震撼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他早出生个十几年,想必也是个好对手!

受到姜魁和小田遨的双重刺激,从邯郸撤兵之后,韩信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更是发誓要成为智勇双全的一代名将,如今的韩信已经比历史上的他厉害了不少。

这段时间,韩信一直致力于训练士卒,提高军力,如今在这潍水之战的战场上,韩信的成果初步显现了出来。

现在的汉军再也不是当初韩信刚刚北上之时七拼八凑的杂牌军可比,经过韩信严酷而接近残忍的训练后,眼前的汉军堪称劲旅锐卒,韩信相信,哪怕自己不用计谋也能击败蒲将军的楚军,用水攻只是想减少伤亡罢了。

看到滚滚江水旁厮杀沸腾的战场逐渐开始冷却,韩信胸中忽然涌上一阵激动,回头看了看北方,暗自握紧了拳头,“邯郸,我会再回去的,姜魁,我一定会击败你!”

蒲将军拼命组织起4万余楚军向韩信的大军发起攻击,怀着有去无回的激烈杀意,一头扎进了汉军阵中,蒲将军带领的楚军就像逆流而上的小舟,被近10万汉军的滔滔巨浪颠簸得摇摇欲坠。

蒲将军率领亲卫冲在最前,手中大剑挥舞,连劈三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热气腾腾。

蒲将军怒吼着,咆哮着,面对眼前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汉军毫不畏惧,仍自酣呼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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