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没再见过顾青城，甚至连他的一条消息也没有收到。有人常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我却觉得在他消失之后每一天都仿佛被无限的延长。每每想打个电话或者写封邮件时，心就会开始挣扎。原来卑微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若即若离，明明只有咫尺之隔，却总是患得患失。
“苏恩，来我办公室一趟。”自从夏老师的事情发生后，我便有意和顾恺之也拉远了距离。也许只是自作聪明的揣测，却笃定他们的想法肯定有过交流。
“下班有时间吗？”
“那个，老头儿，你和我还客气什么。说吧，什么吩咐？”
“青城病了，病了好多天……他一直迷迷糊糊的吵着吃鸡蛋面，可是做了也吃不了多少。还叫你名字……回头，你去看看他。”我的大脑皮层在听到顾青城病了的刹那开始阵阵发麻，那个恍惚的灰白色身影就像是摄人心魄的鬼魅不停的往心里钻，难道，是他？
“生病？严重么？为什么忽然病了？看医生了么？”我焦躁不安的抛出一堆问题，让顾恺之轻轻咳嗽了几声，又皱了皱眉。
“感冒，后来发烧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顾恺之的脸板得紧紧的，一双扭曲的眉毛在眼镜上方尽显出不协调。我点了个头，不再说话。
“苏恩啊……你和青城……”看他的表情，我心里更加确信夏老师和顾恺之之间的默契。看来，是我自视过高了，以为‘喜欢’就能够一往无前，其实，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两个字。
“你多想了，我和你们家冰山的事情你不用费心，他不是有黎莉了么，我懂的。”我启齿挤出一丝微笑。
“那，那好，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既然你有了想法，我就不说什么了。下班一起回家吧。”
“好。”我匆匆出了顾恺之的办公室，心却沉溺在自己虚拟出的画面里。顾青城，那个人是你，对不对？心冷冷的疼，仿佛那晚的雪都忽的簇进了我的心里，每一处都写着他的名字，而我却是让他失望了。
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惦记着顾青城的事情，总能想起他上次生病时那让人心疼的神情。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的时间，顾恺之却呆在办公室迟迟不肯出来。
“这个事情就按照我说的办！”顾恺之冷冷的按掉了电话，我站在门外听到巨大的声响，只是安静的屏住了呼吸，不言不语。
“苏恩，好了么？”
“好了。”我赶紧背好包，跟在顾恺之身后。一路上，他只是铁青个脸一言不发，他生气的模样到是和冰山有几分相似。
“你和青城之间，我多少听夏老师说了些。”顾恺之缓慢的飘出一句话，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和他，我们，我们能有什么事情啊。”
“苏恩……其实，青城他……”
“其实冰山是个挺不错的人，是我的问题，老头儿你不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心里有数。”我几番打断顾恺之的话，生怕他也和夏老师一样让我大失所望。与其让他人残忍的揉碎那些美好，倒不如自己断了妄念来得痛快。
“好吧。”我和顾恺之站在马路边上却迟迟打不到车，刺骨的风一层层的剥裂着那虚无的温度。我跳着脚，站在路旁拼命的招手。
“苏恩，上车！”那辆熟悉的PRADO停在路旁，我知道是谁，所以只是回头望了望顾恺之，他弓起的脊背在那件深灰色的羽绒服下显得有些苍老。
“老头儿，天冷，我们搭顺风车吧，别等了。上车！”我开了车门，他先是一愣，之后也就没再反驳。我坐上副驾驶的位子，侧身看李志宇点点头。
“是要先送顾社长么？”李志宇连个称呼都没有的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一起，去XX路，J小区。”
“知道了。”车内的空调依旧是李志宇的温度，顾恺之的眼镜上了霜，分辨不出神态，我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接过来自己擦了擦。
“顾社长认识我么？”李志宇忽然开了口，我有些措手不及。说也奇怪，我在李志宇身上格外费心，甚怕他和自己身边的人太过亲密，总担心他那个核桃脑袋里冒出些坏主意。
“是苏恩的朋友？”
“不是，我们不是朋友，就是上次网站的设计是他们负责的，他们在16层。”
“你紧张什么？”李志宇微笑着瞄了我一眼，我回赠给他个厌恶的神情。
“这样啊，网站我看过，做的很好，年轻人真是不错。”顾恺之点点头，像是真的肯定了李志宇的模样。
“顾社长是否想过做电子版？”
“你少在这儿给我出馊主意！”我没好气儿的呵斥了一句。
“电子版的话……”
“你要是再推销，我立刻下车。”
“那你下吧，我无所谓。”
“你！李志宇！”顾恺之坐在车后摇头笑着，他原本皱着的眉毛忽的松了几分，疲惫中带着几许从容。
一路上我和李志宇喋喋不休，我辩不过他，只能锲而不舍的做抵抗。车子在J小区门口停下，李志宇礼貌的与我们到了别，便驾着那辆PRADO消失在夜色里。
我机械的抬头向上看，直对着的窗便是顾青城的卧室，明明站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脚又开始不听话，害怕看到夏老师的脸，却又担心顾青城。
“我们上去吧。”顾恺之叫了一声在发呆的我。
“哦，好。”我怏怏的跟上顾恺之的脚步，心里估摸着夏老师对我的态度。
门开了，那张温柔微笑的脸依旧。她还是习惯性的接过我的包，多熟悉的场景，今天却有些惹人心酸。
“夏，夏老师！”我不自然的叫了一声。
“瞧瞧，冻坏了吧，快点进来暖暖。”夏老师望着我，伸手接顾恺之的外衣，他却只是静默的独自走进了卧室。在我看来，这对模范夫妻终于也有了意见不合的时候，虽然心里清楚两个人有些别扭，但始终不是我这个外人可以过问的。我低头视而不见，夏虹嘴角那抹惊慌的尴尬倒是让我有些小小的愉悦感。
“那个，冰山要吃鸡蛋面的话，我把作法写下来给你。”
“其实青城也没什么事情，你干爹和你说的有些夸张了吧？”
“没说什么，我以为只是来做鸡蛋面，所以就……”
“你先进去看看他吧。”顾恺之换好了衣服出现在客厅。
“好。那，夏老师，我先去看看……”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想看到顾青城。
我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台灯，满屋子的书卷气，就像是曾经熟悉的那般。他穿着藏蓝色的T恤睡在白色的被子里，手依然习惯性的放在额头上，丝毫没有感觉有人靠近。
我以为他睡着了，只是拉了他的手塞进被子，他却忽的睁开了眼，双眼通红，活像只兔子。他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惊讶，只是厌恶般的甩开我的胳膊。我低头，以为他还在为那天的事情和我别扭，只能任由他发脾气。
“要么，你等病好了再怪我。”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带着央求的口气，可他却背过身子不肯看我。说实话，我宁可他骂我，怨我，也不愿意他只是忍着。他肩膀有些抖，而我的心就像是爬过了无数只虫蚁一般，麻麻的带着眼泪的酸涩。我没吭声，不敢和病人较劲儿。
“恐怕，你是不想看到我，那，那你好好休息，我走，走了。”我站起身，双眼发涩，死命的撑着。还没走上两步，却被一个高温的怀抱拉进怀里，他浑身滚烫，根本不是没什么大碍。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耳边是清晰的心跳。我推脱着，他却越箍越牢。
“你疯了，你发烧呢。”他的手按着我的后脑，轻轻的顺着我的头发。
“别走！”顾青城沙哑的嗓音就仿佛是催泪弹一般，顿时让我红了眼眶。
“我不走，你先回去躺着。”无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松手，固执的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走，真的不走。”我抬头看他，那微微带着些胡茬的下巴让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你还是我认识的冰山么？怎么这么邋遢？”他握着我的手，我努力的朝他笑，前几天的不开心仿佛在看到他的瞬间都灰飞烟灭了。顾青城的轮廓精致依旧，只是好像消瘦了几圈，眉眼间的哀怨，宛如从小说中走出来的王子。只是，王子的笑容呢？我心收紧，如同针刺。
“怎么忽然病了？”他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我。
“为什么没好好照顾自己？”他忽的起身，抱住我。
“苏恩，别走。”
“不走。”
“以后也别走。”我伸手抱住他的腰，只能拼命的摇头。
“冰山……”
“以后也别走。”他的温度就像是被注入我心底的液体，无限蔓延着一种让人沉沦的毒素，他越是这般，我越是担心，最开始的不确定已然消失，却唯有夏老师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孔像是棉花一般梗在心口。
“你快躺下，我不走，守着你，给你做面。”我扶着顾青城躺下，伸手试了试他的体温。
“吃药了么？”他不说话，依旧盯着我看。
“快说！不说我走了。”
“吃了，不好用。”他揉了揉太阳穴。
“疼么？我给你揉揉。”我伸手按着他的太阳穴，他却捏住我的双手放在他心口。
“顾青城，以后不许你生病，知道么？”
“为什么？”
“反正，不许！”我的眼泪不值钱的往他的被子上滴。他伸手，碾平我眉心的纹路，轻拂过我脸颊的泪，我咬着嘴唇推了推他的手。他却笑了，清澈的像是水蓝色的天空，在这个晦涩的房间里，我永远的记住了这么阳光的笑容。
“苏恩，谢谢。”他低低的叫我的名字，我低头不语。
“那天，楼下的人……是你？”他的脸色忽的暗淡下来，整个人都瞬间化作了冰，眼光犀利的划开我周围的氤氲。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你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不是你的话，我会比较担心我自己的视觉。”我别过脸，他却握紧了我的手指。
“我相信。”
“你，你爱信不信。”我憋着笑，捏扭着，不愿意搭理他，他倒是像病好了一般的自己闷闷的笑。
“鸡蛋面呢？”
“你也没给时间做啊！”
“你个白痴！傻样儿吧。现在不吃面病都好了。”我嘿嘿一笑，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他不嫌烦的撑起身子，让我靠在他胸前。
“你说，你怎么那么喜欢暧昧？”我皱眉，他伸出手指点点我的鼻尖。
“不是暧昧，只有你一个。”他揽过我的肩膀，我趴在他胸口抬头望，顾青城眯着双眼温柔的笑着，那若隐若现的温柔仿佛是平息旧日伤痕的暖风，柔柔的吹进心底的一隅，从此再不能相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