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明街一路逛来,陈宁也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有几家铺子,里面的掌柜伙计,面貌明显不是华夏人,皮肤白皙,金发碧眼,典型的西方人种,一口华夏语言却说得无比顺溜,街道上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他们铺子里经营的东西大都是珠宝首饰一类,跟华夏风格迥异,充满异域风情。陈宁看见其中有好些杂色的玻璃珠串子在售卖,里面售价最高的也才几十文,不算离谱,便明白这个世界大周朝的玻璃制造技术定然和西方相差不远,不然,这些远方而来的人定然会狠狠好宰一番才是。
不过陈宁倒看见了一扇玻璃镜子,一尺来方,镶嵌在一面雕刻精美的木模里,照人也算清晰,跟也现代差不多了,一时心中有些惊讶,这个世界的玻璃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么。他一问售价,西洋掌柜一副便宜你的表情,“才八百两银子”。
嗯,陈宁没有说话,默默转头,又找着一条发财的路子了。
既然来了,陈宁便想起给屋里的丫鬟们买些纪念品,进而想到,陈宝、陈璎、陈珮、陈琼、陈宥、陈完这些弟弟妹妹,以及杨夕清和苏朝云两个表妹们来。
陈宁一时犹豫,丫鬟好说,兴国府的这些公子小姐们是什么秉性爱好他还不清楚,手上不到五十两银子的预算也太少,也不知道能买些什么东西送他们,要做到惠而不费才好。
主子有想不明白的,当然就交给下面的奴才了。陈宁转转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四个小厮听随,里面似乎只有那个聪明过头的周明,能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周明已经憋闷了这一路了,此时见陈宁问他,问的又正是他的强项,精神一振,连忙笑着回道:“大爷无忧,这事情好办,每位哥儿姐儿五两银子也足够了。”
“宝二爷和杨姑娘不圉流俗,好读奇书,五两银子虽淘不到什么新书奇书,但到前面书店里买两套成套的镇尺、书签、贝叶之类也有趣……不过这两套形色可异,情趣却要清雅一致的……
“二小姐娴静喜欢写字,可送套好笔墨;三小姐活泼好动,可送支好步摇;四小姐喜欢画画,就送套好颜料……”
“宥哥儿和完哥儿还小,小孩儿性子,喜欢玩具,大爷就在前面铺子里淘些各色有趣的小玩意,保准他们开心……”
“苏姑娘家里就是皇商,屋里东西多,见识广,不缺什么;她不耐热,看暑天将至,大爷就挑两把精致的扇子送过去,心意便到了,苏姑娘性子豁达,必不会说什么的。”
一时间,周明把兴国府公子小姐们的性子喜好说得清清楚楚,把这趟送礼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口齿伶俐、逻辑清晰,不由得陈宁不称赞。
“好,就由你去办,另外加上要送珍珠、雪玉、岫岩、霁月四个丫头的,你也都瞧着买来。”陈宁转头招呼:“海子,把银子交给周明,你跟着听他的吩咐,去帮忙拿东西回来。”
陈宁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样子,把个周明激动得浑身颤抖,连连大声说:“大爷放心,周明一定把差事给大爷办好了。”
其余那两个小厮听随都一脸艳羡,眼珠子追着看周明背起银子朝外走,心中只怪自个儿平常只顾胡混,不仔细留心,没有这副本事。
陈宁看着周明和林海子的背影,一面陈赞周明的聪明能干,一面又有些可惜,可惜这周明实在有些聪明过头。他也不仔细想想,一个奴才,私底下把主子们琢磨得这般明白,还在主子面前一口一个的说出来,能是什么好事么?
虽然奴才们一向都是要琢磨好主子性格喜好的,但是显而易见,他们没有哪一个会在一个主子面前公然把琢磨主子的话宣之于口的。
周明急着卖弄,也就是在陈宁面前,遇着陈宁这个穿越客,实际心里面平等的意识比较强,不那么计较,要不然遇到兴国府别的主人,比如陈钤、郑夫人、郑珺凤之类的,真有可能弄巧成拙啊。
不过这也是兴国府里第一个明确向自己靠拢的人,值得拉拢,陈宁也就此把周明放在心上。
陈宁就回到街口栓马桩子边等着,剩下三个听随小厮哪能让主子站着干等,连忙在街边上找了个上好茶楼,请陈宁进去坐下。
茶楼分上下两层,一楼大厅,二楼包厢。大厅左边是柜台,北边一角设了个小台子,上面坐了个弹弦琴的老先生,咿咿呀呀、铿铿锵锵的边弹边唱,声音嘶沉,九曲十八折,别有古意。
不过大厅里的茶客们不少,却没有一个听曲子的,都各自围坐着品茶,或随意闲聊,或高谈阔论。
大厅里有些吵闹,陈宁眉头稍稍一皱,旁边的茶伙计很有眼色,连忙说:“公子,二楼请,上面清静。”
陈宁正要点头,忽听旁边有茶客传来一句闲话:“……两位,你们可知,最近山东九阳山出了一件奇事……”
陈宁顿时停住,转头一扫,见旁边隔着一桌,有两个茶客正眼巴巴地盼着另一个人来说秘闻。陈宁于是对茶伙计说,“不用了,就在这里了。”顺势就走了两步,在那三人的旁边坐了下来。
茶伙计自无不可,又请陈宁点茶,陈宁不是来喝茶的,不耐烦,随便指着自己下头的一个听随来拿主意。又见他们三个听随小厮都站在自己旁边身后,一副小心伺候的样子,惹得周围的茶客都频频注意,连那个要说秘闻的也往这里看。
太引人注意,不利于陈宁偷听。他于是让三个听随小厮都赶快坐下,三人哪里敢和陈宁同桌,连连推辞,最后只好另外坐了一桌才了事。
陈宁独坐一桌,这时茶伙计又开始上茶,桌上一下摆上了八盘子点心配着一壶茶,边摆边热情地介绍。什么水晶钵糕、银酥流片,光听名字就知道不便宜。
陈宁一瞧,下面的听随也真不替自己省钱,自己的银子都让周明拿去买礼品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剩下些,够不够付这里的账。
不过此时也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陈宁随便挥挥手,赶走了伙计,一切安稳了,这才有功夫细听旁边三个茶客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