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照例,一大家人聚齐了到李太君院里请安。李太君欢喜昨日陈宁在这里和兄弟姐妹们玩游戏的热闹,笑着对陈宁道:“昨日正好,瞧你们玩得高兴。你要多来我这里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我年纪大了,最喜欢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此时,兴国府的主子们都已经知道了,陈宁从山上带下来一个新游戏,昨日在李太君这儿哄得老太太很高兴,今日听李太君又如此说,都不免看向陈宁。
陈宁笑着答应:“老太太喜欢,不嫌我惹烦,我就天天过来。”
李太君高兴地道:“就是这样,多和你宝兄弟、几位妹妹一起。”
这是李太君第二遍说要陈宁多和兄弟姐妹一起了,希望陈宁在感情上和兴国府尽快亲近的心情很迫切。
一时底下众人都不免有些思量,不过面上都不显出什么,大家规规矩矩地请安毕,然后四散了。
于是早饭过后,陈宁又过来,和陈宝、陈璎、陈珮、陈琼、杨夕清、苏朝云又一起玩了“捉妖怪”的游戏。这回主要是讨李太君欢喜,大家把李太君拉进来做个游戏判官,让老太太全程视角清楚,看着底下孙儿辈们各自斗嘴,做出一些笑果,哄着老太太高兴。
这样的热闹又岂能少了郑珺凤,虽然她管家事务繁忙,但一早请安时她就留了心,回去了不一会儿也过来了,先在众人旁边捧着李太君起哄,一会儿瞧会了游戏规则,便又亲自下场耍了两回,期间卖乖逗趣,把李太君哄得哈哈大笑。
这样陪着热闹了一上午,眼见李太君露出些疲态,郑珺凤便劝说勿高兴太过,好日子还长,很有眼色地叫弟弟妹妹们都散了。
陈宁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屋坐下,宋嬷嬷就来了,提醒道:“哥儿,家训背了没有?小心老爷问呢。”
屋里气氛一滞,旁边伺候的珍珠、雪玉、岫云、霁月四大丫鬟一见宋嬷嬷进来,都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垂着手听宋嬷嬷说话。
这是变本加厉,反客为主了,待宋嬷嬷走后,陈宁叫来了乳母林氏。
“前日听嬷嬷说,太太在后五廊上给嬷嬷安置了房子,房子什么样的?住的惯不惯?回来这几日,嬷嬷可曾安置妥当了?”陈宁关心起林氏一家的住处来。
林嬷嬷笑着回道:“劳烦大爷动问,都已经安置妥当了,太太赏了一个院子,住咱们一家三口足够了。”
陈宁笑道:“这就是嬷嬷以后要住的家了,我得去认认地方,以后才好到嬷嬷那里串门。”
林嬷嬷以为陈宁在说客气话,笑道:“哟,那敢情好,大爷要来,那是我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陈宁于是站起身,道:“那现在就去瞧瞧。”
林嬷嬷一惊:“啊?大爷这就去啊?”
陈宁笑着出门。珍珠连忙跟上,叫道:“大爷,后五廊虽近,也是要出府的,先等一等,在二门上喊上哪个小厮跟上来再去。”
陈宁笑道:“既是到林嬷嬷家去,自然是让林海子跟着……”他转头问林氏:“嬷嬷,海子在二门上罢?”
林嬷嬷在后面激动得不得了,“在的、在的……自那日大爷问他他却喝了酒,我便好好教训了他一顿,现在天天在二门上等着伺候大爷呢。”
于是陈宁等了一会儿,林嬷嬷亲自去二门上叫了林海子过来。林海子脸上还是那副小心畏缩的样子,但动作可就伶俐多了,见了陈宁老远就干脆利落地磕头,嘴里喊道:“给大爷请安。”
比起在山上的时候变化很明显,这变化对林海子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一时也说不上来。
陈宁笑着问他:“这两日过得怎样?是这里好还是山上好?认没认识人?交没交朋友?没人欺负你罢?”
林海子脸上憨笑着,说:“过得挺好的。府里吃的好,住的好,比山上好过多了……”
林嬷嬷听了,连忙拿眼瞪他。林海子却不觉,自顾自地说:“这才两天,也没认识什么人,来和我说话的倒多,却都是虚头巴脑的,只想哄着我问大爷的事情……”
林嬷嬷和珍珠俱都暗自一惊,看向陈宁。陈宁却没有意外,兴国府里各色人等怀着各种目的打探自己的信息,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什么好奇怪。他只淡淡地笑,着看着林海子。
林海子对着陈宁笑得一脸灿烂,继续道:“……我晓得,他们都是怕大爷的,我才懒得理他们。”
陈宁哈哈一笑,不予置评,只说:“那就走罢,前头引路。”
于是林海子在前头领着,陈宁和珍珠、林嬷嬷顺着院子旁边的夹道一路向北,经过浸芳园的边缘,便来到一处高墙,墙下设有小门,门房有门子守着,看见陈宁,连忙出来恭敬地行礼,口中称呼:“宁大爷。”
陈宁点点头,顺便问:“这里是府里的后门?这样的门一共有几处?”
门子恭敬答道:“是后门,府里的门禁一共有六处,南边除了正门,左右还有东西便门两处;北面则从东到西设置了三处后门,这里是最西边的一处。”
陈宁习惯性地随手了解了点地形,也没有其他话说,于是抬腿出了门,然后便看见一条横贯东西的街道,不宽不窄,街面上行人担子穿梭往来,二三十个小孩嬉笑奔走,喧喧腾腾,颇为热闹。
在兴国府清静了两日,不想今日再遇市井之气。
“大爷,这边走。”林海子指着街对面引路。
陈宁抬眼看去,街道对面全都是些挤挤挨挨的小门小户,与兴国府青瓦高墙遥遥相对,大相径庭。跟着林海子走进其中一处胡同,里面较深,两边都是独门独院,胡同里几乎没人行走,与方才街面上又有所不同。
此时看见路边斜长着一棵大槐树,林嬷嬷上前笑道:“大爷,这大槐树前边不远就到了。”
几个人刚要继续朝前走,这时旁边一道院门忽然轻响,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从门里出来。
陈宁四人都循声看了过去。中年男子一见自家院门前有人,先是一愣,然后仔细一看,见一个丫鬟、一个仆妇、一个小厮,簇拥着一个年轻公子,正眼睁睁瞧着自己,一眼认出,连忙本能地躬身低头,口中称呼:“给宁大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