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过竹屋内的医师神色复杂的目送着最后一批站起身,走近竹屋内,而姜慎好也在其中。
姜慎好走在最后,紧跟着前面的医师的同时,四处看着周围。
竹屋内很是宽敞,一进门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每五步从梁上悬挂下一香囊,香囊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地上每十步的距离放着一盆冰和一盆草木灰。
前面一木制绣花屏风后传来微微的啜泣声,随后有女声轻声出言安慰着。
待众人绕过屏风,一雕工精美的木床便展现在众人面前,轻纱遮掩,隐隐见着有一人正躺在上面。
床边一软榻上坐着两妇人,其中一人满鬓华发,是为宁家老太太。
另一人鬓发隐见花白,是为宁永良的夫人,宁子蒲和宁子才的生母。
二者皆执帕掩面,啜泣声正是从这里传出,声音悲痛欲绝,连边上来了一群人也没有意识到。
二人边上站着一身浅黄白色衣裙的女子,年纪不大,是为宁四公子的姊妹宁清儿。
其眉眼间尽是疲色,强打着精神在边上陪侍着。
女子见着众人轻轻行了个礼,并不出声,伸手请让着医师们往里走。
医师们也一回礼,然后低着头行去,未免唐突了屋内的女眷。
帷帐边上的两个侍女见医者们前来,非常熟练轻巧地挽起了轻纱。
一个剑眉挺鼻,面色惨白,肤色暗淡,暗淡的双唇轻闭的二十左右的男子便展现在众人面前,男子面色祥宁,恍若只是刚刚睡着了而已。
医师们陆续诊脉,只见一个又一个面色骤变,不敢吱声。
待除了姜慎好外,最后一个医师亦是如此面色,在场的医师无不暗自惋惜着。
姜慎好将身后的竹筐放在一边,来到木床前。
不像其他医师一般进行诊脉,而是静静地看了宁子才的面色好一会儿,突然出言问道:“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这一声惊的两边的侍女一抖,惊醒了哭泣的妇人们,惊吓了在场的医师们。
无不抬头看了过来,除医师外的人,再次被眼前看到的姜慎好而震惊着。
竟还有位医师是小丫头?
许久,只见宁老太太最先回过神,很是悲痛的颤巍巍地回答道:“已是有着两日了!”
听后,姜慎好眯了眯眸子,伸手探在宁子才的鼻尖一会儿,随后俯下身,小巧的耳朵与宁子才在外侧的耳朵相触,又是好一会儿,只见姜慎好眸中一亮。
这些举动让大家很是不解,随后的举动更是让在场的人无不面红耳赤,更有人出言:“放荡小儿!如此冒犯宁四公子,汝心何安?”
只见姜慎好起身,伸手从宁子才的两股拂至阴里。
尚有余温,有救!姜慎好脑海中想着,不过不待她开口,耳边便响起一声呵斥。
姜慎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两个侍女拉了起来,满脸迷茫地看着周围,疑惑地听着医师们劈头盖脸的骂声。
宁老太太被宁夫人和宁清儿搀扶着来到姜慎好面前,面红耳赤,很是愤怒地问着:“丫头!为何如此冒犯我孙儿?我宁家可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有事你冲着我来……”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边上的宁夫人和宁清儿亦是一脸愤怒和不解,忙抚着宁老太太的背,出言轻声安慰着。
边上的医师在宁老太太出言时,只剩下小声议论着,无不为姜慎好的行为臊红愤怒着。
姜慎好见周边终于安静了些,她很是不解地开口:“阿婆,我在看病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哦,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孙儿还有救!”
此话一出,屋内空气一凝,彻底安静了下来,抓着她的侍女也是失态的松了手。
只见宁老太太的气竟瞬间接上了,还颤抖着伸出手,道着:“真,真有救?”
姜慎好点了点头,认真的道了句:“嗯,真的!只不过需要有善针灸的医师出手相助于我。”
她知道救治之法,但很少执针,另外男女之防……她还是忌讳一些的。
说罢,看了看周围的医师,只见他们神色变化。
这是个机遇,虽然不是他们提出的救治之法,但是出力有功……
但也是有着风险的,这么一个毛头丫头,众所周知,床上的宁四公子已经是死了的人,竟还有人能提出医治之法?
姜慎好看后也猜到了大家的忌讳,随即开口道:“这病称为‘尸’。是因为阳入于阴中,脉气缠绕着胃,经络打结,无法下到三焦、膀胱,所以阳脉下坠,阴脉上窜,百会之气闭塞不通畅,阴气往上而阳气内行,下到腹部就不往上,上到头部就不发散出去,上有绝阳的经络,下有破阴的赤脉,破阴绝阳,形色废而脉络乱,所以身体就象死了的样子。其实宁四公子并未死呀。”
这话缓缓而不平淡地从姜慎好的口中出来,虽然宁氏的人不大听得懂,但医师们却是茅塞顿开。
只见一尖瘦的老头在其他人还沉浸在姜慎好的解释中站了出来,抚着自己的白须淡笑着:“老夫徐洪,愿助阿好丫头一臂之力!只是老夫不知,阿好丫头有几分把握?”
其他人顿醒,先机被他人抢占,还推锅的问把握,无不暗骂着这徐老头不是人!
姜慎好对着徐洪眨了眨眼,随后道了句:“针到药至,病自然除。只是事后需多多注意饮食,需规律进食,忌劳忧。”
前半句对着徐洪,后半句对着宁氏的女子,随后报了串药名,吩咐直接拿来,稍后要用。
宁老太太见其他医师的变化,知道了孙儿可救这是真的,欢喜地抓着宁太太的手,嘱咐着下人速去取药。
宁清儿面上一喜,神色轻松了不少。
宁夫人神色复杂,难以言述,但仅是一瞬便藏匿了心绪。
姜慎好与徐洪在边上商量了一会儿,边上其他医师静静地听着,学习着。
姜慎好也没有阻挠,和徐洪沟通着事宜,预先磨针砥石着。
不一会儿,药便拿来了,姜慎好的治疗也开始了。
只见姜慎好背对着徐洪和床上的男子,道着:“针灸太阴、少阴、厥阴、太阳、少阳、阳明等处以及百会、胸会、听会、气会、膠会……”
见姜慎好这时候倒是知道忌讳了,徐洪心中暗骂了声,但是心中却是满满的对姜慎好见多识广的赞叹。
只见宁子才身上满是银针,过了大致一盏茶的时间,姜慎好喊了句:“可以收了。”
银针刚刚收完,床上的宁子才便悠悠转醒,睁开了闭合已久的双眼……
宁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见宁子才醒了过来,喜极而泣,一声“宝贝孙儿”惊呼而出,忙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