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诱杀敌人时满心的振奋。面对死神长枪时瞬间到极致的绝望。
前者最情绪化的瞬间,当然也便是最不理智化的瞬间。后者是最绝望无助的瞬间,当然也便是死亡的瞬间。
前者的不理智让人对危险的警惕能力降低到身体的本能反应上,后者当然是身为赏金猎人、身为这个世界最出众的杀手组织中的佼佼者,必须懂得、必须要抓住的瞬间。
很明显的,谁能抓住这个瞬间,谁就能代替死神执法。
三寸神枪笑了。不管是三寸身,三寸舌,还是那三寸中仅有一寸的人心,他都有资格笑。
因为这瞬间,他便是金铎的死神,他与凤羽斩同时投出死神的长枪,差别仅在于凤羽刃与一颗子弹的不同而已,结果都是一样的。
乐极生悲。瞬间的噩耗。猎物各种绝望的惶惶嘴脸。
三寸神枪都能想得到,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任务完成,他必须要撤退了。LM200的子弹大约会在1.34秒钟后落在敌人身上,而枪声则要在4.73秒后才能落入敌人耳中。
LM200栓动狙击枪,5.56mm口径,超过1200m/s的发射速度,子弹会在空中划出无比精美的弧线,然后摧毁敌人。
常人的极限反应时间是0.2秒,觉醒者的反应时间更是突破了0.2秒的极限。
所以从三寸枪声开枪,到金铎听到枪声的这断时间内,其实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金铎假意不敌重重摔在地上,大喊说‘兄弟快走’,同时身形闪动,带着铁峰远遁。
其实‘兄弟快走’是让铁峰出手的暗号。
在金铎来到铁峰身边的刹那,新炼制的‘西班牙之鹿’便到了铁峰手上。
在铁峰把荒刃融合进西班牙之鹿的刹那,逃走的金铎突然回头,以几乎霸蛮的方式,把铁峰当做一柄刀挥了出去。
这时三寸神枪已经开完枪,转身离开了。也就在这刹那后,凤羽刃被切断,凤羽斩本人身首异处……金铎还双手握刀般抱着铁峰,大喊说‘干的漂亮’,枪声便在耳边响起。
那么,早已经到了的子弹呢?
子弹被截住了。
“藏得好深呢。”
李警官出现在远处的混凝土柱山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金铎。他看似随意丢掉了手中的一根混凝土柱,那颗子弹恰恰就在混凝土柱上。
“这是……大地之力?”
金铎眨了眨黄金眼,急忙抱起铁峰,收起两截‘凤羽斩’,陪笑道:“您送得礼物,我很喜欢。还没感谢,又这样劳烦您出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无妨。”
李警官也不追究金铎的搪塞言语,开门见山道:“铁峰是我东神州之人,你们北欧不要想着挖墙脚。”
“不会不会,您真是说笑了。”
金铎有种吃了黄连的苦涩,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他重复保证道:“绝对不会,怎么会呢。这不是想着杀了凤羽斩,即为民除害,又能获得这柄凤羽刃的灵能帮助我兄弟觉醒嘛,否则我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我可没有欺骗您,我兄弟体内真的没有灵能,能不能觉醒还不好说。”
“把他交给我。”李警官身形一跃便到了金铎面前。
“可以。您能拿出一柄有凤羽刃这样的灵物,帮我兄弟觉醒,我就把他交给您。”金铎立刻把铁峰抱紧了。
李警官盯着金铎略微沉默,微微点头,“罢了,你这小子倒也不错,耽误不了铁峰。”
“谢谢,谢谢您的夸奖,谢谢您的礼物,谢谢您的救命之恩。”金铎的小胖脸上满满的都是讨好的笑,纵使面色苍白的厉害,即使嘴角还在流血。
李警官点头,“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剩余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
金铎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就在这时,这混凝土柱、板之废墟都开始震动起来,天塌地陷般,轰轰声不断,而最让人惊骇的是脚下的地面既然开始隆起、开裂。
“吼!”
有吼声从裂缝中传来,叫人不由得心神寒意。
“怎么回事?”李警官神色微变。
“这……应该是白猪山里的那个东西醒来了,快走!”金铎抱着铁峰撒腿就跑。他却没有发现,手中的两截凤羽刃的红色光华在急速流逝,部分向地下涌去,更多的则是涌进荒刃中。
荒刃上形成一个个无形的旋涡,不仅吸收着凤羽斩的红色力量,而且在吸收地下的力量。
这地下的力量是白色的,出自这垃圾山的地下,却完全没有丝毫污秽之气,恰如白雪般素洁清新。
而荒刃吸收的力量,最终都涌进了铁峰体内。
“本帝借你挥动荒刃的间隙,向外界借了些力量,足够你甄选修行功法。这是你该有的造化,但福祸相依,这一役惊动了地下的罗刹鬼,霍格很快就会知道荒刃已经出世。本帝这一缕神念的使命也算完成,就此作别。他日踏足神州大陆,进入浩瀚星域,都有本帝的后续安排,你只要记住自己是荒帝的八位候选人之一便是,就本帝对你的了解,九州四海八荒动星汉,也许对你来说并非是好事,你好自为之。”
“《荒经》您还没讲完。”铁峰有些不高兴。‘帝’的这番话,怎么听都有些看不起他的意思。
“诸天万道万法万术是讲不完的,自己参悟修行。”‘帝’轻哼了声,便没了动静。
“您好歹也给个保命的宝贝?”铁峰叫苦,这样不负责任的师傅,他也是真的要无语了。
没有回应,眼前的黑暗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喂——您这就走了?《荒经》、荒刃意志都没有用,您好歹也给个能保命的宝贝,这样挥一刀就昏迷的武器,与自杀没多大区别,遇到两个敌人我就挂了。”铁峰对着眼前的茫茫黑暗大喊。
“罢了,你去玉皇岭找这片荒地的城隍,他会帮你。”
“玉皇岭找城隍?这片荒地的城隍?”铁峰琢磨了片刻,立刻高兴起来。
“你要记住,要想走向荒帝的继承之路,首先要继承荒刃意志,你要成为荒刃意志。”
“我难道要变成一柄刀?”铁峰疑惑。
“朽木。”‘帝’冷哼了声。
铁峰对着眼前的黑暗,静待下文,结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这教育后辈,不是骂完人,必有真心话嘛?您这也太不厚道了。”
没有回应,黑暗中静悄悄,没有任何声息。
“喂……您不会这就走了吧?您真走了?喂——您不要走啊,小子还想听候您的教诲呢?喂……”
铁峰对着眼前的黑暗世界喊了半晌,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真的走了。
“您慢走,我给您磕头了。”铁峰心中虔诚的拜了三下。到了这个时代,就算是乞丐见了联邦总统也不需要下跪。铁峰下跪的思想是从爷爷那里继承来的,前几年,每年年关铁峰都要给爷爷奶奶磕头,当然有索要压岁钱的意思,这个习惯却是养成了。
爷爷说过,按照神州传统,大恩不言谢,磕头是最实在的表达方式,尤其是对待年龄较大的长者。
“您慢走。”
铁峰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无法醒来,就那么对着黑暗碎碎念起来,“其实相比起来,你已经是很好的好老师了,不要钱又那么好说话。您不知道那些书法老师、素描老师、钢琴老师、散打老师……跟我爸爸好像仇人似的,若是不给上课费,真的连一个字不愿意多说。还是您好——您慢走,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您的。若是能挣到钱,一定会给您带些好茶叶还有最好的西凤白酒。”
“……兄弟,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就看不到最后的天空了。”
铁峰突然听到了金铎的话,暗自惊讶这次怎么醒来的这么快?却是视线外冲,瞬间掌控身体,睁开了眼睛,他不由心胆皆颤,“这是……世界末日了?”
入眼所见,整座垃圾山就好似狂风中的麦田般,不,这更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十多米高的垃圾大浪,起伏翻滚,相互碰撞着……有些地方开始塌落,旋转的旋涡般向地下钻去,蛮横的抽取着地面的一切。
这真的是任何抽象艺术家都描绘不出的诡异惊险的画面。
金铎与李警官就在垃圾大浪中奔跑着,努力向外逃,却难免被大浪打飞,不断地向旋涡里面坠落。
“兄弟你怎么醒了?”金铎惊讶,上次铁峰可是昏迷了一夜。
“我们要死了?”铁峰惶然。
“不会。我们怎么可能死呢。”金铎连连摇头,随即希冀道:“能变一只鸟嘛兄弟?咱们飞出去。”
“还能变鸟?”铁峰惊讶。
“能变水果刀,能变西班牙之鹿,还能分出大小号。说不定就能便一只鸟。”
“变什么鸟?能载起我们三人。”
“鹰或者雕,阿根廷巨鹰或者金雕。”
铁峰心念动,脚下的塑料袋、塑料盒便立刻飞起,在手上汇聚出一个塑料鸟的形状……可是眨眼便破碎了。铁峰为难,“我不了解它们,变不出来。”
李警官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金铎无比兴奋,“那变个鹏鸟……便那条鲲鱼,就是庄周那条鲲鱼,你不是会玩庄周嘛?”
铁峰心念再动,脚下塑料盒、塑料袋再次飞起,铁峰却是瞬间小脸苍白,“太难了,变不出来。”
“不要听他的。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变。”李警官出言。他被铁峰的举动吓住了,可震惊过后却是巨大的惊喜,这难道是精神系能力?
“对对兄弟,你自己想着变,快点,我们就要沉入垃圾山中了。”金铎看了眼身后搅动的垃圾旋涡,好似感受到了地底那家伙的残忍与恶毒,不由脊背发凉。
“那就变个……愤怒的小鸟好了。”
铁峰说话间,心念再动,脚下的垃圾豁然在手中凝聚出一个小鸟,垃圾袋向两侧拉出一条线,然后急速拉长。
呱!
小鸟弹射了出去,铁峰也跟着弹射了出去。
“卧槽,这小鸟也太牛了吧!”
金铎一个借力跳跃,便抓住了铁峰的腿。李警官也借力一跃,抓住了金铎的腿。两人都是高手,若非无法连续借力,离开这里其实不难。此刻有铁峰的这只小鸟,简直是如虎添翼。
塑料袋组成小鸟的扇动翅膀,划出高高的抛物线,然后直直向垃圾山外飞行。
这可把金铎与李警官看傻了。
“愤怒的小鸟,这是一款游戏嘛?谁能做出这么出类拔萃的创意,简直就是神迹!”金铎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李警官大概没有少陪儿子玩过这个游戏,此刻嘴角连连抽动,插话道:“应该是芬兰的Rovio公司打造的游戏,小孩子十分喜欢玩。”
“兄弟你的童年肯定很幸福。”金铎有些失落。
联邦百强少年没有童年。李警官明白这点,他细细研究过这些夜空星辰般的少年。
“还行……兄弟你能再分给我一点力量吗?快飞不动了。”铁峰虚弱道。
其实这只是力量消耗所带来的身体不适感,荒刃还在向垃圾山吸收力量,绝对不可能消耗完。
“我来吧。”李警官说了句,手上涌现出淡淡的黄色光芒,涌进铁峰后背的同时,包裹住了三人。
小鸟的飞行速度顿时增加数倍。
“可以改变重力场,大地之力果然厉害。”金铎道。
“我希望,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今天的事情。”李警官道。
“都按照您说的办。我和我兄弟都需要成长的时间,以后还劳您费心。”
李警官点头,既然露出了微笑,“这个没问题。说实话,四个普通铜牌,两个拔尖铜牌,一个顶尖铜牌。这七人的价值,弥补上清水搭桥的损失,仍旧是非常出色的功绩。这边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您没有对三寸神枪出手?”金铎连忙表示歉意,“您是一名普通警察,我会记住的。”
李警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呼啸的风雪中,三人就如轻灵的小鸟般,飞跃绵延数里的垃圾山。
离开前,金铎最后看了眼波涛翻涌的垃圾山,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不探索白露山是对的,如今这样的实力,连探索白露山之下——三大附属山系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没有铁峰,他与李警官这次就要死在这白猪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