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吉汗斯笑了,那笑不可思议地好看,淡化了他脸上那道疤痕的恐怖,“我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
“是点穴!”欧阳决出声道。
“那叫点穴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死了!我以为她会杀了我,可她竟然把我推倒,那时我才知道,她的敌人不止我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匍匐着八九个人,他们和我一样,都将她当成了猎物。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风一样冲进人堆里,那些人死得很惨,我那时只觉得自己是遇到魔鬼了。”
“她是很像一个魔鬼。”卡尔出声,录像带里那捏碎心脏的一幕,他不是没见过。
“杀人对她而言似乎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一只左手就能够解决,她杀光了所有人,我想应该轮到我了。我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却发现自己能动了,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她竟然走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杀我,我对着她的背影喊,为什么不杀我?她却回答我,你整整犹豫了五十五分钟。我惊愕不已,原来她早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我,我爬起身就追了上去。或许当时我觉得她很强,又或许我觉得有个同伴胜算更大,总之,我很想跟着她。她没有赶我,让我跟着,一路上我不停和她说话,她却从不回答,好像是个哑巴。说到最后,我也失去了兴趣,我看得出,她像是在找出路,我不得不告诉她一个事实,除非杀光所有人,否则根本逃不出去。我想即使我说了,她也不会回答,哪知她竟然说话了。
“她说:‘一个人要杀光所有人?这里有多少人?’那语气好像她真的有能力杀光所有人一样。
“我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都有人死,每天也都会有新人来。对了,你怎么来的?你的年纪还那么小。’
“‘你不用管!’
“我想她一定也是被拐卖的,或许她是个孤儿,可她的身手太厉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拐卖?
“我跟了她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她又说话了:‘一个人杀太累,不如一群人杀。’
“‘什么意思?’
“‘你们就没想过组团吗?’
“‘组团?!’我笑道,‘怎么没想过,可是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信任别人。当然不是没有成群结队的,他们各有各的目的,不过是彼此利用。那些人恃强凌弱,除非你有本事,否则只会变成猎物。如果水和食物不够的话,他们会把最弱的那个人杀掉,减轻负担。’
“‘你来了很久?’
“‘有几年了。’
“‘还能活着,真不容易!’
“我觉得被羞辱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去组团,我告诉你,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团结,人心的可怕,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会了解。’
“‘人心?哼!’她嗤之以鼻,‘我不需要人心,我需要力量。’
“我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做到了,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汇集了二十几个人,不是被她救的,就是被她捡来的,又或者是打不过不得不屈服的。有多少人真正服她,我不清楚,但所有人都对她很忌惮。她真的很强大,又聪明,忌惮很快变成了折服。
“一年后,我们组成了四十个人的团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她看上去像个冷血动物,其实她心很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们是这个岛上唯一团结的队伍,因为我们不会为食物而分裂,也不会将队伍里生病的伙伴抛弃,更不会在厮杀的时候不去保护队伍里的弱者。我们一路上救了很多人,有差点被强暴的女人,有被当成食物的老弱病残,也有因为伤势过重在路边苟延残喘等死的人。当然也不尽是这些人,她也会找强者,用武力迫使对方臣服。她的左手很可怕,也很神奇,能救人,也能杀人,因此也有不少人来投靠。她的要求很苛刻,看人也很准,有时候我们真觉得她不是人,是神。
“尽管那时她只有十二岁,我们很自然地都叫她女王,在她的带领下,三年里我们虽有死伤,但水和食物从来都不缺。在这地狱般的地方,我们有了温暖,有了难以想象的伙伴之情,我们各展所长,也很团结,我们相信一定会逃出去,可谁也没想到,我们当中会有叛徒!”
说到“叛徒”这个字眼,汉吉汗斯愤怒得想把那些叛徒撕成碎片。“若不是他们,唐、汉娜、爱波利、莲心、切诺尔、克曼夫、沙兰、奈奈、博多……他们都不会死,还有她的左手……她的左手……”
狄克不管他说的那些人,他只听到了一句话,她的左手。
悠的左手!
他撕心裂肺地吼道:“告诉我,她的左手是怎么废的?!”
汉吉汗斯陷入了悲痛之中,一时无法言语,过了好久,他竟然哭了,眼泪冲刷着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他颤着唇,泣血地悲鸣,“她为了救我们,自己毁了那只手!”
狄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自己……
悠竟然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