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恋.十六年后卷
楔子
夜,月色无边。
被誉为世界上最浪漫的游轮——维多利亚号,优雅地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波纹,船头用白金打造的维纳斯女神像被月色蒙上了一层华贵的色泽,豪华与梦幻结合的乳白色船身上点缀着七彩的霓虹灯,闪闪亮亮,又仿佛璀璨的群星。
无疑,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船,也是情侣眼里最浪漫的圣地。
每年三月和十月,它都会环绕世界一周,为世界各地的情侣打造如梦似幻的爱之航程,那媲美五星的酒店服务、超级豪华的娱乐设施、精致可口的餐饮、多姿多彩的各种宴会、海天一色的风景,使得世界各国的情侣们趋之若鹜,争先恐后预订它的航班作为一生中最美的旅行。
夜深了,但船上最大的宴会厅里仍然热闹非凡,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情侣们欢聚在一起,正举办着一场舞会。衣香鬓影,灯红酒绿,欢声笑语,没有一对情侣会放弃这里的享乐,而去甲板上吹风。
除了史密斯夫妇。
史密斯夫妇都是英国人,一对很恩爱的夫妻,每年夫妻俩都会搭乘维多利亚号,享受浪漫的两人世界,结婚十四年,每年如此。
夜里的海风冰冷如水,甲板第二层的阶梯上,史密斯太太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甲板。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甲板右侧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亲爱的,他今年又是一个人。”史密斯夫人显得颇为伤感。
史密斯先生实在很想揍这个男人一顿,若不是他,自己也就不会站在这里吹冷风。可他却无法付诸行动,因为这个男人太哀伤,光是用眼睛看,都能深切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一种几乎绞碎人心的悲伤。
遇见他,这已经是第十四次了。
记得那还是新婚蜜月旅行的时候,因为是新婚,总想找个无人的地方亲热一番,于是就选了晚上最不会有人光顾的甲板,也就有了和这个男人第一次的邂逅。开始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来谈情说爱的,便不好意思在甲板上打扰人家,只好退到船尾上恩爱去了。哪知他和妻子回房间路过这里时,这个男人竟然还在,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长椅上,坐姿也不曾变过。
转念想会不会是人家小两口吵架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情侣间闹闹小矛盾,没过多久就会和好,他和妻子就没在意。可是第二天、第三天,这个男人都在,依旧孤单一人,这就让人不得不好奇了。要知道维多利亚号上,人人都是出双入对的,孤单一人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夫妻俩便在暗处观察他,没承想会成了每次旅行的例行公事,到后来他和妻子早已忘记了搭乘维多利亚号的初衷,每年三月上船为的就是这个男人。说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这个男人的哀伤吧。
那是一种能令天地崩溃的哀伤,被感染到的人,仿佛能看到世界在眼前毁灭,身心被绞碎般,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又或许,他们是在担心这个男人有一天会跳海,被浪涛卷走,到时候连救他的人都没有。
“亲爱的,他又该唱歌了。”史密斯夫人轻轻说道。
果然,歌声和着涛声在漆黑的天幕下响起……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这不是一首歌,而是心碎的声音……
“亲爱的,他唱得还是那么难听,可是……”史密斯夫人吸着鼻子,脸颊上挂满了眼泪,“可是每次我还是会哭。”
史密斯先生将妻子搂进怀里安慰,眼泪也正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必须强忍鼻头的酸疼,才能不让它们落下。
关于这首歌,因为好奇,不懂中文的他们只好偷偷录下来,偶然通过中国的好友翻译才知道了歌词的大意。这明明是一首很浪漫的情歌啊,这个男人却唱得这么哀伤、这么悲凉,又是如此的揪心。
怀里的妻子泣不成声,史密斯先生也觉得心好沉重,就像被巨大的海浪压在心头,难以喘息。
歌声依然没有停歇,一遍又一遍,听在耳里就像是一种悲鸣。直到这个男人嗓子哑了,再也唱不动了,歌声停歇,成了哭声。
月色下,他们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但那一滴滴晶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滴落在甲板上……
一滴又一滴……
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