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现在都已是三更天了,太子不休息,亲自出宫来到府里,还特意说了两件事:第一告知他张氏偷情,第二让他每日去东宫问安。
三更天?
杨元忠脑子忽然闪现一道光,激动起来,急忙松开了王姨娘,自顾自的站起身,还不停的呐呐自语,“三更天!正是这三更天!好个奸夫荡妇,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王姨娘听着杨元忠这话,眼睛一睁,也反应过来。
这太子深夜来访杨府,这是不仅是告知他们张氏早已偷情,还提醒着他们,此时张氏无所忌惮的在这杨府里与陈真玉苟且,说不定现在正在那婉荷阁里,两人在床上……
王姨娘想到张氏与陈真玉正在私会,立即高喊了起来,“哎呀,老爷呀……”
杨元忠听到王姨娘喊他,以为她怕他离开,有些生气了,赶紧回过头,坐回床边,安慰着:“老爷不走,老爷在这儿~”
王姨娘看着杨元忠,摇摇头,连忙解释:“老爷,妾身不是怕您离开,而是想到莲儿妹妹现在在婉荷阁与陈真玉…两人……”
她说不出口两人在做的事儿,急得又“哎呀”一声,接着道:“老爷,太子这是让我们去抓奸啊,我们这是千防日防家贼难防,更何况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太子这是让老爷赶紧私下处理了,明日老爷好去东宫回禀太子。”
杨元忠一听,皱起了眉头,沉思着,回忆着太子与他说过的话,没急着回答王姨娘。
太子这是让他自己处理好这事?为的是不让他家丑外扬,替他着想?
张天瑞那么大的家产,在张天瑞死后,留下孤儿寡母,理应为杨巧莲所继承,明摆着那家业间接就是他杨元忠的了。
否则任由张氏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纸会保不住火,烧到了他,张天瑞一案还没查清,他却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到手的钱拱手让人了,他面上也无光啊!
府里人多嘴杂,保不齐有碎嘴的仆从一不小心就传了此事出去,他妹妹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可就没资格再继承那偌大的家产了,保不准会用来充公,进了张家其它旁系血亲的手里。
太子不愧是皇家人,说话总是含糊其辞,话里有话,什么事都不明着说,总是喜欢试探人,让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好猜。
要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用意,就会是他的无能,要是会意错了太子的意思,那就是他的过错了,于人家堂堂太子毫无关系!
一刻后,他豁然站起来,面无表情,冲着王姨娘说:“你今夜就先歇着,不必等老爷了。”
王姨娘猜出了杨元忠这是要去抓奸,这等能看戏的好事她怎么能放过,她脸上又挂上了委屈,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妾身不睡,妾身要陪着老爷,妾身也要一同去婉荷阁。”
杨元忠觉得王姨娘是他的女人,不是外人,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同前去也不无不妥,况且他一大男人去抓奸,总是有些不合适。
他默然一瞬,同意道:“你去也好,有些事老爷不方便处理,你就代老爷给处理了。”
王姨娘闻言,有些开心,还有些小激动,但她不好笑得太明显,淡笑着,“妾身这就起身,随老爷去婉荷阁…”
杨元忠想到等会就要见到那对奸夫荡妇,心里的火直冲头顶,在他头上越燃越旺,他怒火中烧,冲着王姨娘催促道:“快点!真是磨蹭死了!”
王姨娘听到了杨元忠有些怒意的话语,心中一慌,麻利的下床。
她穿衣梳妆打扮的动作很快,手脚并用,极快的忙活着,这么晚了,要是喊了丫鬟进来服侍,也要一番好等,所以她就直接自己动手了。
她整理好衣装,坐在镜子前,急忙拿起粉扑在脸上飞快地上着妆,染了染红唇,随意挽了一个发髻,连耳环都没带,头上快速插上几支步摇,就匆匆站起身了。
王姨娘三步并两步走到桌边,看着坐在桌前等着她的杨元忠,急忙带着歉意道:“老爷,妾身收拾好了,让老爷好等了,请老爷恕罪。”说完,她屈膝行了一礼,表示歉意。
杨元忠看到王姨娘收拾妥当了,站起身,走向门口,催促的说:“快走!”
话落,他一甩衣袖,把手负在身后,大步就出了屋。
王姨娘不敢再磨蹭,扬起下巴,紧着下颚线,捏着帕子,一扭一扭的走出了屋,跟在杨元忠的身后,前去婉荷阁。
原先被杨元忠屏退的仆从们,听见刚才动静,哪敢睡,一直观察着喜凤阁正屋的动向,看到杨元忠和王姨娘出了屋,不知他们去何处,纷纷私下窃窃私语。
一直守着夜的几个婢女,看到王姨娘准备要走出喜凤阁,连忙也跟了上去,一路侍候着。
一炷香后,一行人匆匆来到了婉荷阁,此时的张氏与陈真玉还在床上不停的耕耘着,情意绵绵,深情忘我,那二人浑然不知有人来了婉荷阁。
杨元忠站在门外,听见了屋里的动静,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头上的怒意都要把头发丝儿给烧着了,他冷怒道:“快把那不知羞耻的二人,给我绑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向婉荷阁的正厅,身后紧跟着的几位仆从立即走在他前头,打开了房门,有的守在门外,有的前去准备茶水了。
王姨娘看着自己身后的几位婢女傻愣的站着,一脸无措的样子,她大声吩咐道:“没听见老爷的话吗?赶紧进屋把那两人给绑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
她们从未遇见这样的事,几名婢女都被这样的情形给吓到了,惊恐万状,还没回过神,听到王姨娘的话,又吓了一跳,回了神,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的,都加快了脚步,走向那屋。
王姨娘也无意在院子里傻站着,转过身,走向正厅,紧接着也进了屋。
屋里的二人,就算再怎么沉迷其中,乐此不疲,也不可能没注意到院子里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听见了院子里的说话声。
他们急忙停止了动作,惊慌失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忙穿鞋穿衣。
陈真玉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本来他是不愿意前来的,几日前张氏密信传情,让他今夜前来婉荷阁。
他原先内心也是做了好一番斗争,后来还是耐不住空房的寂寞,这才深夜前来私会。
现在突然被抓包了,他急得不行,扣着衣服的手都在发抖,身后凉飕飕的,原先出的是热汗,现在冒的全是冷汗,身子阵阵冷得发颤。
张氏也急忙穿着自己的衣裳,哪还顾得上陈真玉,她脑子一片空白,不停哆嗦着,慌忙地把衣服穿上了,好推搡着发抖的陈真玉,让他动作快些。
陈真玉手上抖得不行,一个衣服的纽扣,扣了老半天还没有扣上,张氏见状,拍开他的手,帮他扣着,催促道:“玉郎,你赶紧从窗户出去,哥哥没看见你人,自然就不会深究了。”
陈真玉不敢迟疑,更不敢耽搁,穿好衣后,猛地亲了张氏一口,慌乱的跑到窗边,狼狈的跳了出去。
张氏看着陈真玉离开后,缓了一口气,心一直提着,紧张的转头,看向门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呼了几口气,这才缓缓走向门口。
张氏刚打开门,门外的几位婢女正好来到门前,前头的婢女抬着手,刚准备推门而入,就见张氏开了门,众人纷纷后退几步,让出了一条道。
一群人看着张氏一副心中无愧的架势,不知现在该不该绑着她,她们不敢忤逆杨元忠的命令,但也不想得罪了张氏,正在犹豫不决。
为首的婢女,身份较比其他婢女高些,她在张氏身边低着头,咬着牙,不安的擅作主张提醒着张氏,“夫人,老爷请您去正厅。”
张氏扫了院子里的人一眼,又回过头看着跟她说话的婢女,眉目冷冽,厉声道:“走吧!”
婢女们一听,纷纷低垂着头,不敢瞧着张氏,前头说话的那位婢女,赶紧上前两步,恭着身,做出请的手势,准备引路。
后面的几位婢女不敢离开,只能退在一旁,准备跟着张氏前去正厅。
张氏扬起头,姿态端正,高傲的向正厅走去,后面一群人紧跟着,生怕张氏一不小心就会跑了一样,各个目光警惕,动作紧张。
张氏看着这群人,心中泛寒,默默冷笑,路上一直想着等会该怎么跟杨元忠解释刚才屋里的动静。
杨元忠历来看不起穷人,更看不起无所作为又不考取功名的陈真玉,他认为男子应该有所能耐,能够赚钱养家,让自己的女人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陈真玉没钱,还是个穷小子,单凭这一点,杨元忠就不可能把妹妹许配给他。
先不说陈真玉是否高攀了杨府,但杨巧莲身为户部尚书的亲妹妹,嫁给一个下人的儿子,传出去让外人如何看待杨元忠?
这件事还不得让外人翘舌根,甚至是笑掉了大牙!
这陈真玉腹中墨水寥寥无几,但整日却装出一副饱读圣贤书的小秀才模样,目的是为了让别人能高看他,再则是为了骗骗单纯的小姑娘,指不定能来场风花雪月,好生快活快活一番。
虽然张氏心如明镜,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只有在陈真玉这里,她才能找回从前那种被捧着,被宠着的感觉,她一直所求的不过是耳鬓厮磨,柔情万分,情意绵绵的日子。
张天瑞整日不着家,只知道赚钱,根本不会好言哄着她,他一出去就是数月半载,她一个人独守空房很是寂寞,只能自己另寻慰籍了。
这一路上张氏在脑子里把这十年的种种全都过了一遍,看看能否找着让杨元忠可怜她的地方,以杨元忠对她的疼爱,说不定这事真就能被她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