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下的校园,如梦中的场景,迷幻朦胧。祝余看着雨滴飘上窗户,想着他的高中生涯也不过就如此吧。带上耳机,坐在后排,周围的喧嚣离他远去,虽然是早已习惯了孤独,却还是会败给那种嘲讽的目光,仿佛在一刻不停地提醒他,祝余,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过长的刘海挡住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肤色是不健康的惨白,相比起那些臭名昭著的淘气鬼,他更可悲。没人理会,没人在意,甚至一个班的同学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
谁会在意一团空气呢。
颠簸的车辆载着一行人离开了城市,驶向了偏远的小村。依旧是学生时代最让人期待的春游活动,车上三三两两的坐着人,祝余找到空间的角落,缩在那里,抱着书包昏昏沉沉睡了一路。
上山,登顶留念,他本无心于此,于是拖拖拉拉地跟在队伍的最后。林间的雨水尚未消失殆尽,泥土湿滑,脚下得时时小心。阳光穿过层层叶片,照的水塘反光,光路清晰可见,如破晓时那般夺目,如此不甘又如此强大的力量,像是拼尽全力反抗阻碍。祝余愣愣的看着,伸手承接着灿烈的光。
回过神来,眼前的队伍早已脱离了视线,他站在分叉口,毫不犹豫的走向另一条路,不大的地方,反正随便走也能找到集合点。周围没有了嘈杂的交谈声,到是让祝余觉得更自在,花香渐渐地蔓延,清新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勾唇,随后,一脚踏进花丛,拦腰踩断花茎。哼着不成调的曲,他的身后一片狼藉。
对于其他人的春游,则是满路笑语,而对于祝余,则是一次祭拜。山上草丛渐深的地方,往往有一些荒废的墓。那些人一生活在村庄,死后也葬在了这座熟悉的山上,只是时过境迁,被后人渐渐遗忘了所埋葬的位置,成了可怜的孤魂野鬼。
祝余看着那块碑,打开了书包,里面装着的,是香蜡纸钱。一对红烛插在坟前,面前是烧着的纸钱堆。他看着模糊不已的碑文,轻轻叹着气。少年站在阳光下,安静平和的样子,这幅画面,是怎么也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是莫不熟识的人,相隔人间,却同病相怜。“被抛弃的感觉不好受吧,呵,死了挺好,活着才受罪。”火越烧越旺,纸灰飘向了天空。
“你是,祝余吗?”突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年浑身一震,像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发现,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他防备地盯着眼前的女孩,眼底的怒火毫不遮掩,声音压低,带着威胁:“你要是说出去,我弄死你。”“这个人,你不认识吧?”女孩没有一丝惧意,正正地盯着男生,像是看穿了他一身的伪装。祝余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对此感到震惊,他也没有隐瞒,爽快的承认了。
跟着女孩一路向上走,他不由得打量起来,这个人似乎是同班的,怕是临时被老师派来找人。太阳越来越大,细密的汗冒在额头上,她不甚在意的随手擦掉,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着祝余。“你挺善良。”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祝余却看着女孩的笑容,愣在原地,那样纯净的笑颜,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的恶。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祭拜的事。
那天艳阳高照,从此祝余也开始渴望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