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总是来得很快。
在一阵鸡鸣声中,柳镇中唯一一家酒馆开张了。门前的小厮提着扫把清理着门前的灰尘,要知道酒馆的老板可是个爱干净的人,看不得一丁点儿的脏。待他扫完台阶时,一阵风刮来,带来了远处的灰尘和气息。小厮张嘴骂道:“什么怪风?害老子白忙活!”这时,一个声音从小厮的身后传来:“店家,有吃的么?”小厮一个哆嗦,扭过头来,一瞧,发现一个身着蓑衣的大汉站在身后。小厮露出典型的商家嘴脸,笑道:“有!我们这可是这柳镇最大的店了。你想吃什么都有。”那大汉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给小厮道:“给我来两斤肉和一壶好酒,再给我拿一壶羊奶来。”“好咧!”小厮开心地接过钱,笑道,“客官,您请这边坐。”
小厮连地也不打扫了,也把刚才的怪风抛在脑后,钻进了厨房。但站在柜台后的男子道:“远道之人,从何处来?赶何处去?”那大汉直直地坐了下去,将蓑帽放在一旁,抬起脸朝那男子道:“干你何事?”那男子只觉大汉那眼睛中有一种冷意,像在看待死人一样的冷意。男子笑道:“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你知不知道把一个孩子揣在怀里,还用蓑衣盖着,会把孩子给闷死的?”大汉“嘭”地站了起来,警觉地冷声道:“你怎么知道?”那男子笑着翻了翻账簿道:“虽然你用蓑衣遮住了孩子,但遮不住他的呼吸……好了,快把孩子抱出来吧!可不要真的闷死了。”
大汉一惊,没想到这店家竟有如此功力,能听到这孩子的呼吸声,看来要小心。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店家要加害于我,我有个小孩在身上,定然打不过他,况且店家要加害于我的话,早就动手了,不如听他的话,将孩子拿出来,要不然真的闷死了。想着,大汉将蓑衣脱去,只见一个粉嫩嫩的婴儿被大汉用绳子绑在胸前。大汉小心翼翼地将婴儿取下,抱在怀里,忽然婴儿睁开眼睛大哭起来。那男子见到后,奔过来一瞧,笑道:“这孩子几天没进食了?”男子又朝厨房喊道:“小净!快拿羊奶来!”不一会儿,之前那个小厮跑了出来,提着一壶羊奶道:“掌柜的,羊奶来了!”大汉一把抢过羊奶,用勺子喂那婴儿喝了几口,见婴儿哭声渐渐小下去,这才松了口气,朝那男子道:“我这几日在荒漠中奔走,之前还有一些羊奶的,到昨日才吃完。幸亏,今日进了这镇里,才得了一命。”
男子却摆了摆手道:“吃过饭,就买匹好马,快去漠城,那里有最好的郎中……”大汉一听,便瞪眼道:“说什么胡话?”男子道:“这孩子像是害了病,这面色过于红润,而且这呼吸也太慢了。”大汉仔细一瞧,竟发现婴儿颈部有被虫子叮咬过的痕迹,当下一急,道:“店家,麻烦你给我备些干粮和羊奶,再给我寻匹好马。”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两放在桌上。小厮接过钱,笑道:“好咧!客官你等着。”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打骂声,男子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只见一群身着皮衣的大汉走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店家,快给好汉们上四坛美酒和十斤羊肉!”男子听后,直接进了厨房,也没招呼这些客人。而那些客人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坐下。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子道:“大哥!这娘们还挺倔的,软硬不吃,我看还是直接上了得了。”而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人“啪”地一巴掌甩在那矮子头上,嚷嚷道:“我‘漠中一刀’会干这种事?这娘们不说出那人的下落,我们就不能动她。”那矮子摸了摸脑袋道:“是是是,大哥说的对。可是那娘们已经绝食好几天了。大哥,您看?”那大哥一瞪眼道:“阿虎,你去把那娘们带过来。给她吃流食。”
不一会儿,那个阿虎便拖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将她扔在桌脚边上。那大哥见着女人后,露出笑意道:“阿妹啊!别这么倔,那种家伙值得你这么做吗?好好跟大哥吃上一顿,再把那家伙的下落告诉大哥,啊?”只见那女人抬起头,呸了一声,一口唾沫精准无疑地飞在了那个大哥脸上。女人骂道:“巴人贵,你少在老娘面前假惺惺的了。要杀要剐,来个痛快话!”巴人贵听后,一抹脸上的唾沫,笑道:“阿妹,你果真要和我作对了?好,阿虎,等会儿给这娘们吃点好东西。”
而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年,只见他拖着左手,双目失神地走了进来,话也不说一句,便坐在了那群大汉的桌旁。厨房里走出几个小厮端着肉和酒放在抱着婴儿的大汉桌上。而那个尖嘴猴腮的矮子想在巴人贵面前立功,便嚷嚷道:“放这里来!没看到爷爷们要享用吗?”那大汉听后,抬起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矮子。矮子被看得心里发毛,刚想骂过去,却被巴人贵打了一下。只听见巴人贵道:“耗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既是说给那矮子听,也是说给大汉听的。大汉见没人闹事,便自个吃了起来。心中只求快点出发,好到漠城给婴儿治病。
这时,那个阿虎忽然一个巴掌拍在那个女人脸上,骂道:“臭娘们!还不快说,老子可没哪么好的耐心。”女人冷笑道:“快快杀了我!我好到阴曹地府去说说你们的恶行!”阿虎听后,更怒,一巴掌一巴掌地甩在那女人的脸上。这时,那个少年突地一声,站了起来,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如此作恶?还有没有王法?”众人一听,都愣在原地。既而,那群大汉大声讥笑着:“王法?这人说王法唉!我告诉你在这老子就是王法!哈哈哈哈哈……”少年听后,顿时怒火中烧,喝道:“一群刁民!竟然如此猖狂!看样子,你们真是目无王法了。”巴人贵捂着肚子,继续笑道:“娃娃,你是京城来的吧?张口闭口的王法?我告诉你,这里是大漠!皇帝老儿可管不着!”
少年一惊,心道:“圣上派我来大漠,便是为了寻找葛尓丹叛乱的迹象。不过,看样子,这大漠似乎真的不稳定。”他看了看那女人,只觉那女的虽面色苍白但另有一番娇美,而且一脸的倔强,别有巾帼的样子,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救这个女人。少年自从前几日在官道上救了人,却被那人废了胳膊后,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今日又遇见同样的事情,心中不免一阵怒火。于是他从腰间拔出长剑来,喝道:“快放了这个女的,要不然,送你们见官去!”
巴人贵见少年拔出剑来,当下冷下脸来,哼道:“娃娃,你要动真格?”话罢,又甩了那女的一巴掌。少年大喝一声:“看剑!”便直直地刺向巴人贵。巴人贵拿起筷子,便要夹住少年的剑。却见少年剑花一抖,袭向巴人贵的胁下。巴人贵冷笑一声,用筷子格挡开少年的剑,左手却是又给了女人一记耳光。少年看得双目通红,愤怒地抖着剑花继续刺向巴人贵。巴人贵不以为然地继续想用筷子夹住少年的剑。可谁料,少年却是一剑劈向那女人。巴人贵心中怪叫一声:“不好!”只见少年将捆着女人的绳子给劈断了,那女人也机灵,一个侧滚,逃离了那群大汉,而少年却没那么好运了,被巴人贵一掌给打倒在地上。
巴人贵笑道:“兔崽子,人倒是挺灵光的,可惜你遇到了你巴爷。阿妹,你快回来,要不然下次要用铁链子了。”那女人冷哼一声:“姓巴的,老娘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到你那里!”巴人贵故作惊讶,高声道:“好有骨气哦!那这个小子你也不在意?”说着,一脚踢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吃痛地叫了一声,女人刚想起身,却见巴人贵眼中的恶毒,顿时,又退后了几步。巴人贵笑得更大声,也踢得更起劲,骂道:“阿妹!想不到你是个这么自私的人!这少年还是让我一刀杀了好。”少年见女人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是后退几步,心中更是一阵寒意。他满脸惆怅地说:“姑娘,你快逃吧!他们不会杀我的。”
女人听后,顿感羞愧,瞪眼道:“要你多管闲事!”随后,对巴人贵说,“我不逃了,放了这家伙。”巴人贵又踢了几脚,满意地说:“那你过来。”女人低下头,走向巴人贵,示意少年快逃。少年却仍是无动于衷,冷冷地瞧着女人和巴人贵。巴人贵一把拉过女人,对阿虎道:“快结果了这小子,他可能是官府的人,别让人知道了。”女人听后,尖叫道:“姓巴的,你骗人?”巴人贵最后大笑道:“我几时答应你要放了这小子?”阿虎在巴人贵的授意下,抽出马刀,正要砍向少年,却听见一声大喝:“住手!”
只见之前的那个男子走了出来,脸上泛着寒意道:“巴人贵,你竟敢在我的店里行凶?好大的胆子!本店不欢迎你,快滚!”巴人贵一惊,自己深知这店的老板是个有洁癖的人,看不得一点脏,何况自己要杀人,那一定要见血,有血那一定会弄脏店。那时候,老板发怒可不是闹着玩的。巴人贵笑道:“掌柜的,我不在这动手,出去总行吧?”说着便示意手下带人走。“慢着!人给我留下!”那男子冷声道,“两人都给我留下。”巴人贵听后,脸色一僵,谄笑道:“掌柜的,你看能不能……”“两个就是两个,别跟我讨价还价。”巴人贵扫视一圈,然后眼神死死地盯着女人,最后吐出一句话来:“我们走!”
只留下五人留在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