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婵芸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入各方耳中。皇后虽不喜江婵芸身世,却依旧赏了不少东西,同派了几个宫娥前去侍奉。淑妃闻讯忙让人传信安玲,叮嘱她好生照料这一胎,也遣人送了口信至江府和大皇子处。
安玲自回了院中便对江婵芸旁敲侧击问个不停,江婵芸怕同顾修疆说法有差,只挑了几个问题模糊回答。末了不耐烦道:“爹爹让你整日守在本主身侧,如今你却不知本主何时有孕,本是你的过错,如今咄咄逼人问个什么?”
安玲见江婵芸来了脾气便不好再多言,只好说:“奴婢知错,主子莫气,奴婢不问就是了。”
江婵芸本就烦躁,说了两句便不愿再说,走至塌上假寐。安玲见状将茶水等物备好便同他人一齐退去,守在门外。
新来的宫娥不知具体,只单纯问道:“姑娘,主子为何不悦?”
此人在皇后派来的几人中容貌最为俊俏,名唤陆莞,面上瞧着单纯并无多少城府。安玲对其也颇有好感,回道:“主子心事你我怎能猜得?你去内院处请了太子来万事就都好了。”
陆莞闻言忙道:“那奴婢这就去请了太子来,只是不知这内院该如何前去?”
安玲让她去请顾修疆本也是打发了她,自己好同江府回信,闻言推了另个人给她道:“你且随着她走便是。”
陆莞忙跟了那人出了院,她本是皇后安排过来之人,眼下当务之急定是寻了太子转告皇后之话。今日正愁着如何开脱,碰巧安玲让她前去内院,如此一来便是两全。
入了内院,方才同陆莞一齐过来的人没了踪影,想来是躲去某处偷闲了。陆莞同守在院门处的苏护道:“禀公公,奴婢是江良娣院中的,今儿来是想请了太子前去探望良娣,还望公公给通报一声。”
苏护眼尖,一打眼便瞧见了陆莞衣裙上的宫绣花,侧了身引着陆莞道:“嗐,姑娘既是江良娣院中的,我引姑娘入院就是。你们主子如今有了身孕,可得仔细着。”
陆莞见苏护引她入院便知其已知自己身份,笑答:“奴婢侍奉良娣不久,多处皆靠安玲姑娘指点,日后也请公公多多照应。”
苏护闻言顿了下脚步道:“姑娘说笑了,这日后咱们也得是互相照应,同在宫中办事,效力的也都是一个主子。”同陆莞说着便也到了门前,请示一声后便进了屋,苏护请了安说:“爷,这是江良娣院中的,奴才先去外头候着,爷有事吩咐。”
顾修疆早知他母后安排了人入东宫,见陆莞言行得体便知眼前人便八九不离十。闻苏护言只点点头,待屋内只有二人时陆莞才开口道:“奴婢陆莞请太子爷安。”
顾修疆放了笔,半靠于椅背上道:“免了。你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江氏身子不爽?”
陆莞哪里晓得江婵芸之事,闻言只得硬着头皮道:“良娣一切安好,只是思虑太子得很,太子若得闲可否同奴婢走这一趟?”
顾修疆也不回答,只盯着陆莞看。待陆莞低了头红了脸才笑道:“江氏既无大碍,但也不必着急。孤瞧你倒是生得俊俏,年芳几何?可曾有了心上人?”
陆莞自被派入东宫便怀了别的心思,原本在宫中时也是皇后预备着献给皇上的人,今日见了顾修疆便不受控制地红了脸。有哪个做奴才的不想一跃成为主子,自此享受殊荣呢?
陆莞低声答道:“回太子话,奴婢今年正值桃李年华,自懂事便入宫,也未曾有过心上人。”
顾修疆忆起早些时候皇后同他说过的话,对皇后的意思也猜了个大概,此刻见陆莞羞红了脸只打趣道:“你这年纪也比孤小,若孤想收了你做屋中人,不知你可愿意?跟着孤,自然是没得苦吃。”
陆莞闻言忙跪于地上,叩首道:“能伺候太子是奴婢多世修来的福分,奴婢自然愿意,只盼着太子莫嫌弃奴婢。”
顾修疆正笑着欲说些什么,便听一女声自屋外传了进来,屋内二人皆是一愣。
齐钰受齐云容之托送了糕点前来,方至屋前便见苏护守着,只说太子会客不好通报。齐钰正想离开,忽听得屋内有女子声音传来,硬推了苏护才闯了进来,入屋便闻陆莞之语,一时没忍住脾气道:“如今这世道当真是有几分姿色便忘了自己身份不成?原是妾身不知,这太子的房也如此好进。”
顾修疆一闻齐钰声音便慌了神,忙走至齐钰身侧道:“阿钰怎的来了?来时也不派人通报一声,今日风大也不知加件披风,身边的人皆是没眼的么?”
齐钰冷着脸并不理顾修疆,自书落手中接了食盒置于桌上后福了身后便抬步欲离开。顾修疆忙上前一步拉住齐钰手道:“阿钰又同孤闹脾气了不成?”
苏护本惶恐顾修疆会责罚自己,见状忙带了众人离了内屋,若齐钰娇纵的消息传入皇后耳中,怕是不好。出了屋苏护领着陆莞到了一侧,低声交待道:“姑娘方才只见过太子,切莫记差了。毕竟姑娘如今人在东宫,鲁莽不得。”
陆莞未来是便听闻东宫齐侧妃得太子专宠多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普天之下可让太子慌神的又有几人?陆莞自心中拿定主意回道:“公公放心,奴婢方才于屋内只见过太子一人,也只同太子一人说过话。”
苏护一笑道:“姑娘所言极是,太子最喜懂事之人,姑娘先回江良娣处,太子若想去过会儿也就到了你们院子。”
陆莞乖巧一笑,自袖中取出一物悄声交给苏护后道:“既如此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还劳烦公公再通报一声。”
苏护收好东西,已拂尘做了遮挡笑着说:“自然,姑娘放心。”
苏护同陆莞说话时,顾修疆正在屋内千方百计地哄着齐钰,奈何齐钰就是冷着脸并不言语。
“阿钰,你理理孤,你同孤说些话,你方才听见什么了?告诉孤好不好?”顾修疆实在拿齐钰没有办法,整个东宫只有她敢同自己使小性,偏偏自己根本受不住,次次皆被齐钰拿捏。
齐钰冷笑一声,硬拿了顾修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道:“妾身能同太子说些什么?这东宫还不是太子拿主意?说来妾身还未恭喜太子又得麟儿,还收了一个俊俏姑娘。当真可喜可贺。”
顾修疆见齐钰答话,忙开口解释道:“今日一切皆事出有因,待来日孤同阿钰好好解释可好?眼下情况正是紧急,孤不可大意半分。阿钰暂且先原谅孤这段时间所为可好?”
齐钰本被齐云容安慰过也没什么,一听顾修疆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动心喜欢的人,却将曾说与她听的情话皆说给了旁人,那她同那些莺莺燕燕有何不同?齐钰越想越气,直接起了身离了顾修疆两步。
齐钰气鼓鼓道:“是,太子思虑周全,万事以大局为重,妾身如何又怎能引得太子注意?今日妾身纵是气死,怕也比不得江氏腹中孩子同那个奴才。”
齐钰越说越气,直接红了眼眶,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说:“既如此,太子当初何苦迎妾身入宫?太子身侧不缺美人,当日为何不还妾身自由,让妾身自寻一处好人家嫁了,自此相夫教子,白首不离?教妾身吃这些苦作甚?”
顾修疆见齐钰落泪更是慌得不行,纵然他此刻想同齐钰托出全盘计划也是不行,他怎能让心上人见着自己如此算计阴险一面?就算被齐钰误会,也定不能告诉她的。顾修疆想。
顾修疆上前两步,拿了指腹替齐钰擦了眼泪道:“阿钰莫哭,也莫说糊涂话。孤若没了你,争这天下有何意义?孤不但今生要缠着阿钰,身后的生生世世也是要同阿钰在一处的,孟婆也不能使孤忘了阿钰。”
顾修疆本就聪颖,平日说话便极为讲究,如今对着齐钰更是情话说个不停道:“孤怎舍得让阿钰吃苦?只不过近日前朝纷争不断,孤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处置。前朝事孤不想让阿钰参与,阿钰只需在后院中同瑾漾她们玩乐,同云容打理花草就好。”
顾修疆叹口气,伸手拥齐钰入怀道:“孤的阿钰,自然与旁人不可相同。孤待阿钰,定要百般呵护,只让阿钰瞧见光明。”
齐钰虽气,但被顾修疆劝慰也消了大半,只闷闷道:“太子就只会说些好听话于妾身,好话何人不会说?妾身下一世定不要同太子一处,定要躲得远远的才好。”
顾修疆对齐钰脾气也算了解,见状便知气已消了,于是笑着问道:“这是为何?”
齐钰微微向后仰,微仰着头道:“只因阿钰总是不得开心,不比在家时自在。日日因顾哥哥花心而难过,如此长久,何人受得住?”
顾修疆伸手捏了捏齐钰的鼻子,故作伤心道:“原来孤在阿钰心中竟是这种形象,可惜了孤的一世英名。”
齐钰闻言便破涕为笑,顾修疆凑上前吻了吻齐钰眉眼道:“纵然阿钰来世不寻孤,孤也定要寻得阿钰。来世孤只想同阿钰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白头。”
齐钰本是感动,又念起自己长姐,神色黯然道:“顾哥哥本是长姐夫君,如今却又成了阿钰夫君,总觉得阿钰抢了长姐的,是阿钰亏欠长姐。”
顾修疆闻言也是一愣,当日他执意迎娶齐钰时便得众人劝阻,齐云容虽未曾多语,可顾修疆知道她也是不愿的,奈何自己身份不好多说罢了。如今闻齐钰如此说,顾修疆又觉着是自己亏欠了她。
顾修疆搂住齐钰,低声道:“是孤执意迎阿钰入宫,若有谁负了云容,也是孤该担着,同阿钰有何关系?是孤心系阿钰,论错也应该算到孤身上,阿钰莫要自寻苦恼可好?”
顾修疆的手时不时轻拍着齐钰的背,安哄说:“阿钰只需开心就好,莫要胡思乱想。”
二人正温存着,苏护却敲了敲门。顾修疆放开齐钰,不悦道:“何事?”
苏护也不想此刻敲门,奈何方才小安子来报徐成已至了密室,加之方才陆莞留下的东西也要交给顾修疆,只得壮着胆子敲了门,听闻回应忙道:“回爷的话,底下的宅子将账目送了过来,还请爷查看一二。”
齐钰闻言也知顾修疆有事要忙,自己转了身子指着桌上食盒道:“顾哥哥再忙也莫忘了用膳,点心在食盒中,空闲时也用些。”
齐钰冲顾修疆行了礼道:“阿钰先行告退,瑾卿还等着阿钰呢。”
顾修疆取了齐钰之前落在内院的披风,抬手亲自给齐钰系上后道:“去吧,孤晚间同你一齐用膳,也就歇在你院中。”
齐钰嘟囔了一声便抬脚离开,顾修疆也未多做停留,转身直接去了西厢。徐成一见顾修疆便忙道:“爷大事不好。”
顾修疆坐于椅上,不慌不忙道:“慌什么?慢慢说来。”
徐成跪于地上,想起方才得到的消息便觉得冷汗直流,定定神道:“大皇子等人安排了刺客于城郊,欲在五皇子归京那日下手,并陷害于爷。”
顾修疆自苏护手中接过陆莞留下的东西,过了半晌才道:“他们倒是有些想法,只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孤怎会前去迎接老五?痴人说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