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尚书自接到来信便心存怀疑,奈何天色已晚,贸然造访东宫定会惹人生疑,只得生生忍下。待到第二日便悄声以密道入了东宫。
齐尚书到时顾修疆正陪着齐钰同顾瑾漾在后花园玩闹,顾昭宥也被沈月姣送了过来由后至的齐云容看着。苏护得了消息忙同顾修疆禀告,顾修疆同齐云容对视后道:“阿钰,孤还有些要事需处理。今日风大,过会便同云容回去,让嬷嬷煮些姜茶。莫要染了风寒。”
顾修疆将披风与齐钰整理好,附在齐钰耳边耳语:“阿钰若得了风寒,孤定要心疼。”
齐钰念着齐云容尚在,见顾修疆举动不免有些害臊。房中闹闹也就罢了,今日还在长姐面前这般,当真是让齐钰羞得只想找个地儿躲了才是。
齐钰伸手轻推了推顾修疆道:“阿钰知道啦,顾哥哥快去吧。”
齐云容上前拉过齐钰,拍拍齐钰的手笑道:“太子只管忙去,臣妾在这看着这丫头呢。待再过半个时辰,臣妾定携她们回院子。太子放心就是。”说罢又点了点齐钰脑袋道,“你这丫头同太子竟也没大没小,往先叫你的规矩又忘了不成?”
齐云容指责齐钰倒也不是小题大做,只是她们如今身处东宫,日后若入主后宫,一言一行都不晓得有多少人盯着,哪里都马虎不得。若是方才的举动被人告了,恐又要有人参顾修疆后院不宁,他管教不周了。
齐钰被齐云容说了才想起此地并非是她小院,房中的话自然是不能说至此处。齐钰自知失言,低了头道:“阿钰知错,还望太子妃责罚。”
顾修疆自然懂的齐云容的意思,她一心为了齐钰,若真要她摆着太子妃的身份责罚齐钰,齐云容定是不忍的。因此顾修疆打趣道:“罢了罢了,饶了你这一次,日后可要记住。”
苏护在一边急着,实在无法才开口提醒道:“爷,前面的人儿和事儿都等着爷呢。”
顾修疆这才抬脚离了后花园,齐云容等人送走顾修疆后也没在花园多留,遣人寻了沈月姣后便一同往齐云容的院子去。
顾修疆仍是于密室中见着的齐尚书,同齐尚书一起的还有沈月姣的兄长将军沈彻。
“臣参见太子。”密室中的二人见了顾修疆连忙请安。
“免了。”顾修疆走至二人身侧道,“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彻并不知昨夜信件之事,只在方才同齐尚书闲聊才知晓他此番前来还为别的事,故而他在齐尚书之前道:“禀太子爷,今日训练所传来消息,大皇子奉了皇上的指令领了三百弓箭,五皇子今日也派人向末将讨要二百盾牌,说是为了秋猎准备。”
顾修疆勾起一抹冷笑,他料到五皇子会有行动,却从未料到对方居然如此没有耐心。他才派人透了消息,那边就有了行动。
当真是他高估了这个五弟。顾修疆想了想道:“你可曾发给他了?”
沈彻将才得到的信件递至顾修疆手中道:“末将只发了大皇子的三百弓箭,五皇子那边末将还未曾应允,这不才连忙赶来等太子爷拿主意。”
顾修疆打开信封,一张薄纸从中滑落,顾修疆打开,正是他父皇的字迹。顾修疆读完递给了齐尚书,齐尚书扫了两眼忙道:“这皇上的意思莫不是让大皇子囤兵买粮于京中,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养虎为患?”顾修疆一笑,看似随意道,“只怕在父皇心中孤才是他心头的虎。大哥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左右不过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而孤可就不同了。”
齐尚书同沈彻闻言便不再言语。顾修疆身为嫡子,自有皇后为其镇场,奈何帝后不合,皇帝又多偏爱淑妃及大皇子,如今更是有再立太子的打算,若没有前朝老臣镇着,只怕这东宫早已易主。
沈彻道:“那末将是否要将五皇子所需送去?”
“自然。”顾修疆抬眼望向沈彻,一字一顿道,“不但要给,还要多给。对上按着五弟所说报便是,日后他若是要你便给,挑着来回就是。”
沈彻本能应下,而后问道:“可若如此,日后不可控又该如何?”
顾修疆自齐尚书手中取回信重新交由沈彻道:“父皇容不下第二个孤。若五弟势力过大,不需孤出手自会有人了结了他。不必忧心”
沈彻应了便连忙离去着手安排。齐尚书上前一步问道:“太子,老臣不敢再参太子一本啊。”
顾修疆早早料到齐尚书的意图,听言转身坐于木椅之上道:“尚书莫慌。此刻孤若被二参,一来活动了那些人的心思,二来孤也偷得闲。待最后坐收渔翁利,岂不美哉?”
齐尚书沉思片刻答道:“禀太子,老臣认为此事不妥。若皇上当真动了心思,那不是再生事端?如此一来,于太子不利。臣请太子三思。”
齐尚书所言并非全为顾修疆考虑,只因此事牵扯众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风险过大,齐尚书着实不愿如此行事。许是上了年纪,齐尚书只求稳,不再多担一丝风险。
齐尚书想着便跪于顾修疆面前,顾修疆忙上前搀扶道:“尚书多虑,孤自有孤的道理。尚书只管做便是,后事就不劳尚书担忧。”
顾修疆望向齐尚书道:“孤如今有着需护者,做事自当小心谨慎。如今形势僵持,以退为进已成上上策,还请岳丈相助。”
话至此,齐尚书不便多语只得应下。顾修疆待齐尚书走后又独自于密室中思虑后策,过了半晌方才走出。
兵行险招,顾修疆思虑许多时日方才定下。如今只有他露了马脚,才可让旁人行动。虽会使得自己陷入不利境地,但只要皇后仍掌管六宫,他便仍有翻身之力。
“苏护。”顾修疆问了时辰吩咐道,“去请了齐侧妃来。”
苏护本一直守在屋内,听了吩咐忙道:“是,奴才这就去。”
苏护一路小跑请了齐钰。临出院门前沈月姣还笑道:“阿钰当真重要,太子离了半刻也是不行的。”
齐钰得了红脸出了门,齐云容同沈月姣道:“阿钰面子薄,你何苦同她这般玩闹?”
沈月姣着人退至院内候着,同齐云容单独道:“太子如今这般偏爱阿钰,恰将阿钰置于风口浪尖处,日后怕不是要招人恨的。云容,你我怎能防备?”
沈月姣所思正是齐云容所忧。如何护住齐钰成了齐云容面前的难题,她得不出答案,只得强笑道:“东宫戒备森严,你我当心着点自然可防。”
齐钰自然不知齐云容同沈月姣的交谈,她只知方入了内院便被顾修疆抱了满怀。
“顾哥哥?”齐钰只本能察觉顾修疆情绪低落,像极了幼时她因淘气被爹爹责罚时的样子,下意识安慰着,“顾哥哥莫怕,阿钰在呢,莫慌。”
顾修疆本也就想逗得一笑,闻言强忍笑意道:“孤有阿钰,何其有幸。阿钰若乖乖让孤抱着,便是对孤极大的安抚。”
齐钰不疑有他,只安静的任顾修疆抱着。苏护等人早早退下,齐钰瞧着内院叶落,秋风萧瑟多添寂寥。顾修疆素日不喜花草,院中只有几棵矮脚松摆着,也不知是今日当差的人懒了还是怎么,平日瞧着精神的松今日竟露出要死不活的模样。
齐钰心道,顾哥哥定是触景生情,想起悲伤往事罢了。想来也是,原先她在闺中时也是慵懒疲倦,定是要仿明人雅士般赋诗几首。
齐钰单纯地想,顾修疆虽为太子,但心性仍是单纯。思及此,便抬手拍拍顾修疆拦在她腰上的手道:“秋日终究过去,顾哥哥莫要难过。”
顾修疆只将头埋在了齐钰颈处不答话,齐钰也一直未察觉出半点异样。过了约莫着一柱香的时辰,顾修疆才缓缓开口道:“阿钰可知孤为何忧愁?”
齐钰摇摇头道:“阿钰不敢猜测顾哥哥心事,想来许是因为秋日萧瑟,惹了顾哥哥不悦罢了。”
顾修疆闻言一笑,侧脸偷香道:“阿钰所言有理。孤确有一心事未了,且此事只有阿钰可助孤一臂之力。”
齐钰闻言忙道:“阿钰定当竭尽全力。顾哥哥只说便是。”
顾修疆见齐钰信以为真,仍装做深沉道:“东宫多年未添子嗣,孤想同阿钰膝下承欢,还不知阿钰可愿满足孤愿。”顾修疆说着手也不停,反握住后便将手置于齐钰腹上。
齐钰这才明白方才不过是顾修疆哄骗她罢了,念及方才自己的言语,一时间又羞又恼,别了头不再理。
顾修疆见齐钰恼了,忙半揽着人进了屋,边走边说:“阿钰莫恼,孤日后定不哄骗阿钰可好?”
“妾身不敢同太子置气,太子言重。”齐钰进了屋,硬生生道,“太子此话说了数次,太子一言应当一字千金,不知太子可曾将此话置于心上?亦或是妾身多心,误认妾身可得太子青睐,如今想来还望太子莫怪。”
顾修疆一听便慌了神,他从未见齐钰如此严肃,也未曾闻她自称“妾身”。顾修疆暗道不好,忙哄道:“阿钰莫气,孤知错了。孤不闹你了可好?阿钰,孤知错了。”
顾修疆牵住齐钰手放至自己手腕处道:“阿钰,你探到的脉搏皆因你而跳,孤这心里处处皆是你。阿钰莫同孤置气可好?”
齐钰闻言心中虽不再恼,但仍嘴硬道:“太子当真?妾身便信太子一次。”
顾修疆连忙道:“阿钰信孤定没错的。”顿了顿又道,“孤当真想与阿钰承欢膝下,若不是念着阿钰年纪尚小,孤定时时缠着阿钰。生子之痛,孤不舍阿钰受了。”
齐钰至此彻底没了气,嘟囔道:“顾哥哥总同阿钰谈及此事,阿钰何尝不想?此事急不来的。”
顾修疆一听忙道:“阿钰此话当真?孤可是记下了,日后定是要做真的。”
齐钰一笑,忽然记起方才苏护慌慌张张的模样问道:“顾哥哥遣苏公公所为何事?方才苏公公模样匆忙,可是有何要事?”
顾修疆松开齐钰,走至桌旁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道:“也无要事。只想问问阿钰,过些日子可愿与孤一同至城郊的宅子里过些神仙日子?想来那处的果树定结了不少果子。”
齐钰闻言也来了兴致,走至顾修疆身侧坐下道:“自然极好。只是顾哥哥可否得空?莫许下空空诺言。”
顾修疆想了想前些时辰同齐尚书交待好的事,答道:“自然有的,阿钰放心就是。”
齐钰点点头,她自然明白顾修疆安排之事皆事出有因,也便不再多言。只笑了说:“顾哥哥何时用膳?阿钰可是惦记许久顾哥哥院内的饭菜了。”
顾修疆笑着捏了捏齐钰的脸道:“孤这就传膳,阿钰既馋了,那定要多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