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陶朵!你给我起来!”
“陶朵,醒醒,我是顾青凌。”
“陶朵,快点睁开眼睛!”
陶朵感觉自己被水包围了,就像漂浮在看不到边际的黑色茫茫大海中,自己在惊涛骇浪里上下浮沉,越往下越黑,越用力游身体越沉。
好难受!透不过气了,窒息感憋得全身像要爆炸一样难受!我到底在哪里?好难受!我好怕,救我!谁来救我?
“陶朵,我是顾青凌!睁开眼!”
谁!谁叫我?顾青凌,是顾青凌!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我好怕……你快过来!
“陶朵……”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还伴随着下雨声。
一道响雷劈过,将要窒息的陶朵像突然吸到氧气一般,猛地睁开眼睛。
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眼前,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窒息感消退,顾青凌满是担忧的脸清晰映入眼底。
“顾青凌!”陶朵猛地起身伸手抱住顾青凌,哭了起来。喘着粗气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他两手推开,一把捂住了嘴:“嘘!先别说话,别动!有人进来了。”
顾青凌转头从一架屏风的木缝里看了一下,回头看着陶朵充满疑惑的眼神,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手指还放在她嘴唇上,做出让她噤声的动作。
陶朵冷静下来,轻轻地点点头。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陶朵也疑惑地慢慢跪起来和顾青凌一起趴在屏风的木缝里看过去:一间古香古色的房子。或者说,完全按照古代书房的样子布置的,光线有点暗。
外面有下雨声,声音很大,偶尔还有电闪雷鸣。
“现在什么情况?”脚步声至门口,门外响起一道男声。
随即门被推开,伴随着暴雨声,三个古人装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大步走到书桌里边坐下,其余两人一前一后稍弯腰面对书桌方向站着。
“启禀大人,这一个月来暴雨不断,涧河的水已经漫到堤坝上来了。今天下边儿有人来报,咱们这段堤坝隐隐有松动,”前面站着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被称作大人的人,“恐有决堤风险!”颤声说罢,深揖下去。后面站着的人也跟着弯腰。
“不能立刻派人抢修加固?你是这里的县令,平常的巡视工作不是归你管?”坐着的人一边站起来从书桌旁拿出一卷东西摊开来看一边说道。
“下官失职!”县令连同后面的人一起跪了下去,“只是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抢修加固作用也不大,毕竟水已经开始漫出来了。”
“过来。”书桌旁的人指着一处给县令说道:”这个上游的兴义村归不归你们寿光县管?”
“是下官管辖区范围。”县令点头道。
“马上找些死囚或者犯人去把上游这段挖开泄洪。泄洪过后马上加固我这段堤坝!”
“可是这样一来,这兴义村里的几百户人怎么办?!”县令着急地说道,“一时间迁移不完,也没地方让他们落脚啊!还有后续吃住问题……”
“这些是你这县令该想的问题。”县令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那村子里的人是死是活我不管。”
陶朵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转头看看顾青凌,又回头看向房中三人。
“来人!”只见书桌里那人边喊人边走到门边,一个下人模样的人立刻半跪在门口拱手。
“吩咐下去,马上收拾行装回洛阳!而你们,”小厮退下去后他回头对着那县令说:“如果我这里的祖宅和田地有一丝折损,你们就和阎王爷说去吧!”说完走出去,留下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
“怎么办?孙秀!难道这次真的是老天爷要亡我?”县令跪坐在地上悲道。
一直在他身后从没说过话的人,即孙秀,想了想,叹道:“如果要保命,只能听吩咐毁坝泄洪了。赶快找些人去通知兴义村的人,就说他们村那段堤坝可能会决堤,让他们提前迁移,他们自己能走多少人就是多少人了。不过发生这样的事,县老爷您的官位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说?”县令一愣道,“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吧!”
“大人您想想,河水那么急,这坝年久失修,早已负荷过重,找人毁坝就这么几下手的事。这么点时间,这些村民能走得了几个?再说了,刁民们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咱又不能明说,只能骗他们说可能会决堤,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信了是马上走还是犹犹豫豫收拾光家当看看情况再走也未可知。这样的情况,能走一半都算好的了。那洪水过后剩下生还的一半人怎么办呢?要是等他们都走光了再毁堤可能就难保住石大人这段了。”
孙秀盯着呆坐的县令,继续说道:“咱们县里根本没钱了,常规做法自然是先上奏朝廷表明大人您要戴罪立功帮灾民解决困境了,再给他们安排住所,然后先借钱解决吃食等后续问题,洪水过后还要解决死了的另一半。等朝廷赈灾款下来了,该还钱的还钱,村庄该重建的重建。可下来的赈灾款被上面层层掠夺,到咱们手里也就剩那么点儿了,面对那么多灾民,能做什么?肯定会出现暴乱的。这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儿做得不好,你还能坐这位儿么?搞不好命都要没了!”
“是了,也就到头了……”县令面如死色地盯着地面喃道,“到头了……”
“不过,”孙秀突然跪到县令面前,“鄙人倒是有个方法可帮您解决此困境,甚至可借此天灾助大人您升官发财!”
“师爷请快说!”县令激动地扶着孙秀双肩说道。
“前提是,只要大人您什么都敢做!”那师爷狠狠地说道。
“命都快没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县令急得直抖手。
“那大人您就不要派人去通知那些村民。”
屏风后的陶朵惊捂着嘴听着这些骇人的话从孙秀的口里讲出来,满眼震惊!
孙秀继续恶狠狠地说着:“趁着这夜里他们都睡着了,让死囚连夜毁坝,洪水一过,让他们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县令瞪大眼睛震惊地问道,眼神稍带疑惑。
“对!一个不留,没有活口,也没有奇迹生还的人。包括那些在外面走亲戚什么的这几天会回村的,都不能留!这个你该知道怎么做。”孙秀紧紧盯着县令说道。
县令犹豫了一会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孙秀笑道:“然后自然是鄙人帮大人您起稿啦,上报大人您怎样力挽狂澜,除了部分几个不肯走没及时撤离的老人有伤亡以外,在决堤前成功转移几乎所有村民。可村庄损坏严重需要重建,求朝廷拨款赈灾,好安排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的后续问题。等朝廷的拨款下来,大人拿着这些钱,一部分送给洛阳贾大人买个更高的官职,一部分压口袋镇惊,再赏点给鄙人也买个小官做做,好和大人您同朝为官相辅相助扶摇直上啊。”
孙秀笑着拍拍震惊中的县令,县令反应过来忙拱手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先生急才!定不会忘了先生的好。”
“只是,”县令想了想疑惑道:“那些报上去生还的人后续怎么处理?无端少了将近两千人,不会被上面知道?”
“嗤!这个简单,”孙秀冷笑一声,“报上去说原本村庄不适宜再居住,把生还的人数摊分到你管辖内的十几个村子安家落户,每个村子多几十人上面谁会发现,等过段时间没人关注这件事了,再想办法慢慢分批让他们从各村户籍上消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这事儿了。”
“妙啊!”县令激动地站起来,“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回衙门!”说完,两人速速离去。
顾青凌和陶朵呆呆地跪坐在屏风后,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这种情景,如果不是在拍电视剧,那自己就是穿越了。
那刚刚这三人密谋的事,就是真的可能会发生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房子田地,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为了升官发财,他们要主动制造决堤牺牲将近两千人!
屋外暴雨不断,电闪雷鸣,漫天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分不清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房子外面吵闹的人声逐渐减少,估计是主人家都走了。
“这么阴狠,就不怕报应吗他们!真想……不好!”顾青凌急急拉着陶朵站起来。陶朵一阵踉跄,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急问道:“怎么啦?”
顾青凌拉着她跑到书桌前,一把捉起刚刚他们看的那份地图,躲在门边往外看了看院子里没人,就马上跑出去。
刚跑到拐弯处躺着,就看到有人进去书房,书房光线突然暗了下来,估计是蜡烛都被吹熄了。然后,那人出来后把房门上锁了。
“好险!”等那人出了院子,陶朵拍拍胸口说道:“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锁门?”
“因为那个一看就是书房,官宦人家处理正事的地方,机密比较多,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去的,主人家都说了马上回洛阳了,这书房不再用当然是要锁起来的。”顾青凌也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