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梦部。
坐在梦蝶画像下面的张青听完甄帅和邹召的报告,抿了一口铁观音:“知道他是谁么?”
“调查过了,他叫余七,刚来和甘镇一个多月,现在住在木月村的一个农户废弃的房子”甄帅找了个椅子坐下,肩膀上的伤虽然包扎了,还是隐隐作痛“来历不明,但是在缉梦部没有违规记录”。
“一支毛笔,写出的字能够束缚梦兽”张青下意识地敲着桌子,要知道梦师铸梦境就一件事,铸兵。铸兵极为重要,梦兵不同于寻常兵器,是契合梦师隐梦的神兵利器,比普通的刀剑不知道强上多少。
甄帅靠着椅背,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能不能给他招进来?天道主这几个月越来越频繁了,人手有些不够”
邹召眉头也是紧皱:“市缉梦部不派些人手过来么?”
张青骂了一句:“有个屁的支援,他们都是泥菩萨过江,哪有空管我们。”
“市里也出事了?”邹召心里一惊。
张青走出办公桌,在邹召肩膀上拍了一下:“这事我劝你们也别管,观望观望,等京都总部那边的消息”
甄帅腾地站起来:“他们给被害人喂安眠药,不断给外部刺激让被害人做梦,驱使梦兽吸食梦尘,导致大量的被害人神经衰弱,成了废人,这事我们不管,谁还能管?”
“你们两个别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多看看外面的消息,现在上上下下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多从大局考虑”张青语重心长,甄帅和邹召都是他看着成长的,他是把他们当做孩子来在乎的。
甄帅还要争辩,邹召使了个眼神,甄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张青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邹召:“这孩子,一点不随他爸,小邹你劝劝小帅,这几天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养伤,等到风平浪静了再说”
邹召答应了一声,出门再找甄帅,别人却说甄帅自己回家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甄权宇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看见了甄帅肩膀上的纱布:“肩膀怎么了?”
“被梦兽咬了一口”
“严重么,过来我看看”
“没事,有隐梦甲护着,没伤多厉害,我去换件衣服,别让我妈知道,懒得听她啰嗦”
“行行行,去吧”看着甄帅单薄的身子,甄权宇心疼不已,懊恼的拍了下大腿,当年咋就把姑娘当小子养了,弄成现在这个性子。
女大不由爹,不去管了,甄权宇叹口气,刚要拿起杂志,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甄副县长”
“说了多少遍了,叫副县长”一听见甄副县长这个称呼,甄权宇心里就不舒服。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副县长,和甘镇那边有情况,县长要你迅速过来一趟”
和甘镇。
整整做了几夜的练字梦,余七下意识觉得自己的手臂酸痛,仿佛梦里的疲惫延伸到了现实。
凝神聚尘,一支竹杆毛笔出现在手里,毛笔的末端还有些。
本以为可以仗剑走天涯,谁知道竟然铸出来一支毛笔,这也能叫兵器?当时余七就恨不能一把将笔给撅折了,可惜撅不动。
后来慢慢摸索,余七发现这支笔写出来的字能够调动梦尘,像咒语一样,字写成就会有作用。
尝试了无数次,余七发现以他现在炼体的程度,只能承受一个字的力量,如果试图多写,不仅梦尘的流逝如同血崩,身体也会出现龟裂。
执笔写下攻的第一横,余七就马上就感觉到不同,梦尘的流动比写缚时更汹涌,等到写完工字旁,全身的皮肤都在膨胀,似乎随时都要裂开。
意料之中。
余七催动着体内的梦尘,毛笔大开大合,没有丝毫的停顿,在半空中飞速挥毫,直到最后一笔捺的时候,停了一下。
这一笔是整个字的灵魂,不敢大意,余七屏息静气,以顿起笔,轻入重出,慢慢加力,到了末尾时,往下重压一下,转笔挑出锋芒,一个气势如虹的长捺脱笔而出。
余七长出一口气,手背上出现了几缕细细的血丝。
值了。
眼前的字跃然立在半空,虽然只是一个字,但那股无往不利的气势,看着就让人心惊胆寒,宛若以为久经沙场的战士,横刀立马,叱咤阵前,只等着一声令下,冲锋沙场。
缚字虽然强,但是只能守不能攻,现在终于有了攻击的手段,余七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体内梦尘已经没了一半,攻字耗费的梦尘竟然是缚的三倍还多。
“井底之蛙,就这点微末道行也值得高兴?本尊横行九天的时候,移山填海,吞月掩日,麾下千万梦兽无不俯首,七司六部被本尊一人压的抬不起头来....”尺渊中的眼睛带着不屑。
“好汉不提当年勇,您要是这么厉害,怎么能钻进尺渊出不来了?”
眼睛一听,登时就怒了,想要说什么,忍了一下,终于是没有说出口,慢慢隐进了尺渊之中。
可惜,又没能套出话来,这眼睛看着憨憨的,口风是真的紧,从三年前进入尺渊起,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世。
正想着,忽然耳边有人打了声招呼:“你好,余七,我是缉梦部行动队的甄帅”声音软软糯糯,不似男人。
余七这是第一次正面清晰地看见甄帅,心里暗搓搓说了一句娘炮,这人名字没白取,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八个字用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违和,这张脸投胎成了男人真是浪费了。
缉梦部的人过来找我干什么,余七心里有些奇怪,他喜欢自在,很少和缉梦部打交道。
“有事么?”余七不明白甄帅过来的意思。
“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前几天救了我”
“举手之劳,吃饭就不必了”余七笑笑,带着一副世外高人的高冷。
“交个朋友,就是吃个饭,一起喝顿酒”甄帅诚恳地道。
“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了”
“在帝皇大饭店,我们几个人都等着你呢,你要是不去,我们几个就白等了”甄帅异常真诚。
“什么地方?”余七又问了一句,如果是他知道的那个地方,可不便宜。
“帝皇大饭店”
“走着”余七麻溜的关上门。
“小帅来了啊,小邹他们在湘雅居等着你呢”帝皇大饭店的老板王三金一看见甄帅,马上就勾着腰过来了。
“好的,谢谢王叔了”甄帅笑着和王老板打招呼,带着余七上了二楼。
“小伙子不简单啊”余七看着这饭店的档次不低,路上遇见的饭店人员见着甄帅没一个不笑脸相迎,甚至有包间的人看见了甄帅,还得专门出来打个招呼。
“没啥,我爸是副县长,他们是对我爸客气,跟我没关系”甄帅说的平平淡淡。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推开湘雅居的门,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邹召余七见过,剩下两个人都没有印象。
“这是华彩明,这是凤鹏,这是花园,邹召你是见过的,都是缉梦部的同事,想见见你”甄帅麻溜地介绍了一遍。
刚开始几个人还有点拘谨,两杯酒下肚,酒酣耳热,几个人就开始勾肩搭背了。
大家都是梦师,酒足饭饱闲着没事聊着聊着话题就扯上了梦兵,几个人实力不分伯仲,都是铸兵境,引梦桥还没根基,只有甄帅强上一点,引梦桥已经打好了根基,估计再过几年就能进入引梦境。
余七才明白为什么甄帅这么纤弱的身板梦兵那么霸气,原来他的隐梦是一处古战场。这几个人的梦兵都是由隐梦决定的。
隐梦是每个梦师必有的一个梦,存在于梦境的中心,每个人的隐梦都是不一样的。隐梦最纯净,最原始,其力量也精粹,梦兵和梦甲这两件攻守的装备,都是由隐梦的力量冶炼而成。
余七是隐梦无痕,至于他的毛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一个梦铸就的。
“余七,你的梦兵听说挺特别的,掏出来给我们看看呗”花园一提议,剩下几个人纷纷起哄。
掏?小姑娘动词用的够奔放,余七站起来,松了松裤腰,抖手唤出毛笔。
“上次我见你写了个缚,就能把梦兽捆住,你这笔是不是写什么是什么?”甄帅十分好奇。
“那不就是神笔余七了?我靠,舒服了”华彩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第一个投来猥琐的目光。
“过奖了,过奖了,这笔只能写字,画不了画”都是男人,余七岂能不知道华彩明想的是什么,连忙与华彩明划开界线,仔细解释了这笔的用途,事实上这支笔的用途,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么说,只能写特定意思的字,那我觉得老余你有些保守了,缚啊,攻啊什么的太含蓄,不如直接来个死字,一击毙敌”凤鹏喝的最多,大着舌头说的含混不清。
余七平时不怎么喝酒,现在多喝了几杯,脑袋里全是棉花,软绵绵的提不上来神,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小凤说的有点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罢提笔就想写一个死字,刚动笔,那双眼睛没命地从尺渊中蹿出来大吼:“不要触碰法则!”同时,一阵诡异七彩光从眼睛身下的深渊中汹涌而出。
已经晚了,余七笔尖刚起势,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漫卷而来,尺渊中似乎有巨兽咆哮,声振梦境,所有的梦图齐齐震荡,似乎都要崩裂一般,脑中全是大片大片的让人神迷的白光,一瞬间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意识,只剩下一副躯壳。
两眼翻白,余七直挺挺地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