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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雨

日子是平淡无奇而又轻松写意的。每天就是看书写字,练武教课。此外,就是偶尔去看看铁匠作坊的进度。李恪毕竟不是制造类专业出身的,虽然他觉得自己图纸画的非常详细、跟那些匠人说的也非常明白,可人家就是理解不了,什么曲面、什么切角,总之不弄清楚就别想造出来。即便强行造出来,也只怕形似而效用全无。

这种情况下,李恪只能放手让他们自己研究了。研究是要掏经费的,铁匠铺什么都不干、净捣鼓你这破玩意儿,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想想研究经费,财大气粗的李恪也不禁直唆牙花子。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明明是这些铁匠的思维固化、抱着祖传的手艺只会打个钉耙刀斧,完全不能接受新的知识。可这样造成的费用却需要自己买单,不划算!

说白了,还是渭南这小地方,没有真正的能工巧匠。想想自己在长安之时,那些手艺人随便一点就透了,真正具备了一个大匠应有的接受、领悟和创新能力。因为他们明白,技艺的进步是无止境的,他们甚至主动要求进步,和这里的工匠态度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不知道这些水货能不能在夏收之前弄出来,夏收之后就该整顿土地了,时机一错过就不好推广了……李恪心中泛着嘀咕。还是需要筹备一个自己专属的工匠机构!手一松,飞凫电射而出,瞬间跨越百步,‘笃’的一声正中靶心。

“殿下,今天又来二十七人。”秦勇递来手巾给李恪擦汗,心忧重重道。

“这么多?旅店岂不是住不下了?”

“不少房间都住着两个人、个别的还有三人挤一间的……”

“情况不妙啊……能被叫过来的,肯定都有真才实学,都参与字典的编著……”李恪心中蒙上一片阴霾。

士大夫是一个长久存在的特权阶层,他们或者入朝为官、或者寄情山水,除了很少一部分是孤家寡人,剩下的都有庞大的士族家系。而这个阶层之所以能够拥有特权、超然物外,正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世间最庞大的知识!

凭着这份底蕴,他们可以决定知识的传播权:收什么样的人为徒、传授他多少知识、让他看几本书……总之,八成以上的知识以及学习知识的途径被这个阶层把持。想要读书改变命运?先被士大夫看上再说!

寒门子弟通过自己努力出人头地的,有!只是比例不知有没有百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配合尊师重道的思想,士大夫形成了几乎不可能打破的知识垄断!这是他们特权的根本。

而《字典》是什么?它是自学的工具,只要学会了使用方法、就能自学成才的神器!字不认识?查!不会写?查!不知其意?查!这让士大夫还如何保持超然的地位?

虽然知识垄断还有一个根基,就是书贵,而且有些书甚至只存在士族的族藏之中。但最主要的根本被毁,就已经足以引起他们的极大恐慌了!书贵只是因为印刷雕版太难,这太容易破解了,活字印刷,三两句话就能讲透彻的东西。

可以想象,如果《字典》能够预期、甚至但凡有编出来的可能,将会在全国士族中掀起多大的波澜!原本李恪的打算,是慢慢地、低调的编出来,一点一点的透露字典的消息,再最后编出来、刊印后,士族就算再怒火滔天,也不敢螳臂挡车。

所以李恪在家书中透露了《字典》的事情,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儿,士族们谁会拿他当回事儿?然而突变的第一步,就是十六个翰林、学士的到来。不过这顶多让士族稍微紧张一下,毕竟十几个人对一部‘典’来说,人还是太少了。况且士族们还压根对字典没有概念。

真正的灾难,便是李恪抛出字典的所有概念、各类问题的解决方法后,那些癫狂的老翰林们,呼朋唤友、弹冠相庆……随着越来越多的学者到来、字典概念的传出,可以想象士族阶层的反应。

既然字典的编著,不存在难以攻克的问题,那么人越多,编著的速度就越快,而士族的反击也将愈加凌厉!

“愿意过来参与字典编著的,都不可怠慢……”李恪轻声说道。他们中有一部分没有庞大的家族,一部分不属于士族,还有一部分属于士族、但却是心怀天下的高洁人士。

“去把旅店周围的房屋买下来,新来的学者安排在那里。房屋不够继续买。”

反正已经玩大了,所性就放开手去玩!李恪从不胆小怕事,他知道,你越怕别人就欺负你越狠。

“诸位,字典的详细结构小子已经差不多讲完了。大家应该对字典如何编著心中有底了吧?”宽阔的大厅之中,李恪高声道。

“不得不说,蜀王奇思妙想简直令人拍案叫绝!按你这些天所讲,完全能编著一本旷古绝今的奇书!”

“能有幸参与这皇皇巨著,老夫等人沾了蜀王的光啊……”

微微笑着,等这些老夫子感慨完毕,李恪清清嗓子道:“天地初开,万民愚钝。有先师仓颉者,始造文字。煌煌三千载,圣人先言、宗师至理、学士妙文纷涌而出。至今日,吾等虽初离蒙昧,然,我大唐千万子民仍求学无路、上进无门。吾闻之,痛心疾首……今,诸大儒贤士齐聚首,不为功、不为利、不为名,只为万民铸天阶,此乃民之幸、唐之幸、先圣之幸、千秋万载子子孙孙之幸!同志们,这是一份光荣伟大的事业!”

声音慷慨激昂、肃穆庄严,翰林们缓缓站了起来,面上无喜无悲,却仿佛被圣光笼罩。这一刻,他们选择了遗忘,忘掉来时的心态、忘掉那可耻的功利心,从此以后要单纯地为这光荣伟大的事业效力!

“我宣布,万字大典编著事业,正式开始!”李恪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天朝的仪式就是有感染力,喊完之后,他举着手保持造型,同时偷偷瞟着老夫子们的脸色。艾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快把自己都感动了……

“字典共分为矫音、订字、核意、拼音、拆字、编写、总校七块儿工作。分别由颜老、姚老……每两人负责一个方面,总校四人。下属人选,各自从后来大儒学者中挑选……”具体事项一一安排,由于整个事情都是李恪构思、并且安排的也没有太大遗漏,所以翰林们都点头同意。

不过,颜老还是提出了疑问:“你负责什么?”

“小子才疏学浅,看你们工作就好……”

“……”十六人白眼齐翻。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宁静的。既然士族的反击没有来临,李恪就当它永远不会来。这种事情既然无法消弭,还不如平静迎接。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李恪觉得,现在最该干的就是招揽工匠。夏收都局部性的开始了,铁匠铺子仍没有半点起色,这种进度让他对那些匠人的智商开始怀疑。怀疑的结果就是一纸招工令流传开来,满长安到处可见。而随后,堂堂大唐亲王的智商再次受到严重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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