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雪赋就听到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她生性警觉,翻起身隔着窗子瞅了一眼,竟然是云皎那孩子已经起身了。只见他笔直走到昨日修炼的石台前,起身坐上去,竟然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
思及昨晚云皎不寻常的沉默,雪赋眼睛眯了眯,似乎是那封帖子对他的刺激很大。不过到底是比赛的刺激还是南无山的刺激呢?
一直到天色大亮后,雪赋才佯装刚刚睡醒的样子,伸着懒腰从房间中走出来。此时距离云皎开始修炼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云皎应该是刚刚结束修炼,忙着在厨房张罗起早餐来。
“云皎,今天起这么早啊?昨天有点累,我这一夜无梦,睡得甚是香甜,居然都睡过了时辰。”
云皎回头笑笑:“无妨,雪姨,我也刚起来不久。”
直到两碗豆浆端上桌,雪赋还在琢磨,这孩子真是奇怪,努力修炼还要瞒着我偷偷练?这是个什么路数?
两人刚刚喝完豆浆,便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云皎,云皎,你在不在?”
雪赋听到是个小女孩的声音,面色就精彩起来了:“云皎,愣着干什么,去开门啊!”
没想到云皎却像根本未听到似的,依旧面色淡然地收拾着碗筷。可是……雪赋看了看他不自然绷紧的嘴角,这个声音响起后,云皎全身就仿佛僵硬了一般,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再想伪装,还是不经意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云皎,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
“云皎,你不要不理我,你知道的,我和那些人从来不是一起的!”
“云皎,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啊!”
门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音,雪赋皱皱眉,凑到云皎耳边低声说:“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云皎却依旧绷紧了嘴角,不发一词,干脆连雪赋也不搭理了。
门外的小姑娘哭了一会儿,慢慢低下了声音:“云皎,还有一个月就是灵武大赛了,你知道的,南无山我非去不可。十月初一,我在云家大院等你。”
这句话说完,小姑娘似乎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云皎有开门的意思,终于黯然伤神地离开了。雪赋有点好奇,想跳上墙头去看看,不料云皎却死死拉住了她的衣角:“雪姨,别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云皎才仿佛全身都垮了一般,软软跌坐在地上,眼眶有点发红。雪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满心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云皎却先是抬起头,抖着声音问了雪赋一个问题:“雪姨,我到底,是谁啊?”
雪赋知道,这个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却没想到云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来。她有些无奈,但还是坐在云皎身边,理了一下思绪,眼神不知看向了何方:“你父母都是很优秀的人,我与他们份属同门。后来,我家族中出了一些变故,便向师尊告假半年,回了家。谁知道我离开不过两三月的时间,就传来消息,说你爹娘出去执行任务,却失去了音信,迄今为止,也没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你爹本就是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平时门派中嫉妒他的人太多了,他失去音信半年后,门派中便开始纷纷造谣,说你爹和你娘带着门派圣物偷偷逃跑了,谣言越来越多,最后掌门禁不住大家的要求,同意了他们一个匪人所思的提议。”
“什么提议?”
雪赋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云皎的头顶,云皎却感觉到她有些颤抖:“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想要用你的血肉祭勾魂令,逼你父母现身!”
“勾魂令?”即便通台镇处于大陆边缘,但是勾魂令的名号云皎也是早有耳闻。民间传闻,地府有使者,名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专门执行阎王的命令,这才有了“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说法。而这勾魂令比黑白无常更可怕,便是用至亲之人的血肉加之丰沛的灵力熬制成汤,以喂一种特制的飞蛊,飞蛊凭借血脉联系,便会千里追踪,寻到至亲之人的痕迹,进而悄无声息地钻进至亲之人的心脉之中,一日日吞噬血肉,直至把这人血肉食尽,方会回去复命。说白了,这不是一种寻找,这是一种毁灭,而且几乎是杀人全家的那种。
云皎有些颤抖,他说不清此时的心情,是气愤,是害怕,还是怨恨。过了半晌,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才继续开口:“那,后来呢?”
“后来……”云皎的嘴边浮现出一丝讽刺的意味:“你父母失踪前在门派中处处与人为善,谁成想一朝出事,竟没有几个人肯为他们和当时尚在襁褓的你说说情。只有你父母的小师弟:崇君,他深知我与你父母关系匪浅,偷偷传信给我,让我务必想办法带你离开。”
“然后崇君师叔就把我带到了云家?”
“哪有那么容易?彼时你尚未满周岁,有专人照顾你。崇君偷了掌门信物,假传命令,方才把你偷出来。我们刚刚离开门派不到半日,便被发现了行踪。你爹娘的大师兄,你一定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叫古容。祭勾魂令的主意本就是他出的,你爹娘出事后,他就是最可能的掌门人选。他带着半个门派的人来截杀我们,我们一路边打边藏,过了两日,我俩已经遍体鳞伤再难坚持,幸而我家族中人及时赶到,与古容他们好一番周旋。我与崇君趁机离开,可是我没走多远,就被我家族中人追上,强行把我打晕带了回去。等我醒过来已是七日之后。我满心害怕,以为你已经被祭了勾魂令,谁知道我家族的人告诉我,崇君已经被带回门派,却无人见你的身影,说崇君留给我最后一句话,是‘北有骄阳被蔽,西有月色流连,故人音讯全无,还望各自珍重。’”
“北有骄阳被蔽?遮蔽太阳的便是云彩?西有月色流连?流连月色便是皎洁成辉?这是崇君师叔告诉你我在西北方?名为云皎?”
雪赋赞赏地看着云皎:“你爹娘真是把绝好的天赋与聪明才智都遗传给了你。可惜雪姨没那么聪明,只能一路向西北边走边猜。不仅是我在找你,门派中古容那一帮人也在找你!可惜了,我们都各有限制,我每半年必须回家族中静修一月,否则便再无出来寻你的权利。而古容在那之后便当上了掌门,门派中有规定,每过一旬要组织灵武大会,任何人不得缺席。所以,我们两方都这么一直断断续续地找着,一找就是十几年。天可怜见,总算是让我在古容之前找到了你。”
看着云皎似乎还有疑问,雪赋笑着摆了摆手:“能让你知道的,我今日都告诉你了。其他的,随着你实力慢慢增强,就会逐渐知晓的。总之,无论是想找到你父母,还是想了解更多,或者是为了报仇,只有修炼一途才能帮到你!所以小家伙,赶紧让自己强大起来吧!”
还有一句话,雪赋没有说出来。这次出来已是三月有余了,再过两个多月,她就要暂时离开了。如果她离开之前,云皎还没有足以自保的实力,只怕会有危险了。所以依她所看,不如进入南无山去学习,至少南无山足以和那个门派抗衡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