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洁顺利地分配到了上海,学校离项南的学校不远。她们的教师宿舍是学校对面小区里的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条件比项南学校的好得多,厨房、洗手间一应俱全。与华洁同住的还有三个单身女教师,一到中午,厨房就摩肩接踵地热闹,各人烧各人的饭菜。中午的时间并不长,但足够她们烧好、吃好和小憩一会儿。若是其他的女教师有事先走,这分享的房间就变成他俩独享的亲热空间。
这种亲热在他们发现那次事故之后就完全地进入了实质性的交融。对比之后,项南才知道门外汉的可怜和登堂入室的美妙。过而不入的感觉就如锦衣夜行,湿滑的山洞里倒是阳光明媚、温暖如春,体贴入微的紧凑也引起心灵相关的感应,身心的双重愉悦更是不可和过去的浅尝辄止相提并论。
但缺憾也非常明显,尽管两人的身体虽然已到了最亲密的程度,但华洁的矜持依然在延续,这种矜持让项南无法启齿任何有关药物的话题。羞涩可以产生美感,但往往要付出代价,在性方面尤其明显。所以只能由项南独自承担这份应尽的责任,即使在他最激昂的瞬间,总要做最迅捷的分心,要把有生命力的强健体液排除在外,以免在享受欢愉的时候背上意外的包袱。尽管如此,两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些战战兢兢,只是因为在多次的实践中,却也不曾失手,于是两人都默认了这种并不保险的方法。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中发生。那次他们尝试新姿势的纵情过程中,项南没有控制住突如其来的崩溃,项南在她体内不一样的快乐悸动引起了华洁的警觉,继而是惊恐。两人一时间像木瓜一样呆坐在那里,手足无措。他担心她若真怀了孕,麻烦可就大了。
项南学校的前教导主任在老婆怀孕时和一个新分来的女大学生发生了关系,暗结了珠胎。两人突然醒悟,决定做好人流各奔东西。他们选了一家很偏远的医院,没想到还是被同事瞅见。
"发现"是一种乐趣,"散布发现的结果"是一种更大的乐趣。两人周一返校时,就感觉到了背上蝎螫般火辣的目光。领导的谈话接踵而至,处分也如鸡毛信一般迅速。教导主任削职,降为普通的教师。女教师没法再降,只好调离本校,延长一年见习期。
记忆就是一种历史。人的行动大都避免着记忆的阴影。最后又是项南的课外知识帮了忙,他想起一种二十四小时都起作用的药,于是他赶紧走进了药店。华洁半信半疑地吞服了一颗鸟屎般大小的白色药片,但他仍然忐忑,毕竟没有用过,不知效果如何。
他一个劲地祈祷,希望意外不要发生。第二天,华洁脸色死灰般难看,还不时地干呕。她不停地抱怨,说内脏翻江倒海,比死还难受,说以后再也不要吃这种药了,也不能再用这种不安全的方法。两人焦急而难过地等待华洁的安全信使。
提心吊胆左等右等,过了她例行的日子好几天,她仍没有反应。华洁着急了,一个人偷偷去了医院,检查的结果让他们舒了口长气,但医生的一句"外阴已婚型"又让华洁闷闷不乐了好些天。
这次意外让"矜持"又蜕了一层皮,既然已吃了药,也就不难为情谈及套子了。项南又一次走进了药店,他的手一指,店员就毫无表情地拿出一盒,项南装出一副大人的沉稳的样子,付了钱,慢慢转身离去,他决不会主动去问什么型号,他想大不了就是换个药店再买一盒。回到宿舍,他才仔细地阅读起说明书。
之后,项南拿出一个套子想试试是否合身,另外,他也必须事先作好准备,否则到时没有经验肯定会手忙脚乱地出丑。他撕开了小的包装......
学会了使用新鲜玩意,兴奋的项南迫不及待地想要实践一番。晚上,他把华洁拉到漆黑的教室,不敢开灯,摸索着套上,华洁不无担心。
"灯都没有,你行吗?"
"放心吧,男人对这玩意都是无师自通。"项南自豪而急切地进入,但感觉与以往却大相径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项南没有想到这薄薄的套子给他的感觉造成了这么大的障碍,像隔靴抓痒,像穿着雨衣洗澡,他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她,他只是和箍着他的套子在亲近,套子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三者,成了惟一的赢家,既与男人亲密,也与女人亲密,它简直就是个可耻的雌雄同体,可耻地同时进行着双性恋。
项南奋力地动着,尽力寻找以前体贴愉悦亲密的感觉,那种"相啕以湿,相濡以沫"的感觉,可他无论如何努力,甚至加入了想象,他仍然无法找到过去的感觉,那种觉得两人最隐秘的地方相接触的美妙感觉。他像一个被人绑缚了眼睛,掩塞了耳鼻的行路人,行走在姹紫嫣红的春光里,莽撞着,前行,一条熟悉的路跌跌撞撞走得艰难而漫长。终于到了本应激荡的终点,但快乐也是形滞神离地渺小和短暂。项南非常懊恼地取下安全套,鼻孔里钻进一股重重的橡胶昧,他试探性地问华洁感觉如何。
"没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华洁的回答让项南很吃惊,原来这么不舒服的感觉只是他自己的,一个人的。这下,他更感觉自己像工具。 ."你真的觉得戴与不戴感觉是一样的吗?"项南不甘心地追问。
"我觉得差不多。"华洁相同的回答让项南更加失望。"这毫无生气的橡皮怎能与生机勃勃,鲜活温暖的肉体相比呢?她难道就那么地迟钝?连这么显著的天差地别也区分不出吗?怎么会呢?"项南暗暗地想,在领略了两性相交的快乐后,他才领悟到,滑爽和摩擦这一对矛盾在两性快乐中被造物主安排得多么和谐,多么具有匠心。
可如今,一切都被薄薄的安全套给阻隔,给破坏了。"阴阳好合,接御有度可以延年"项南脑海里冒出这句话。 "都被严严实实地隔开,滴水不漏,哪儿还有什么阴阳相交呢?"他闷闷不乐地想:"阴阳不合,谁终究会是受害者呢?"
套子戴着不爽,可项南的欲望去了又来,潮汐一般,爱要做,孕要避,套子还得戴,感觉依然不爽。项南时时在怀疑,人类已经先进得都登上了遥不可及的月球好几次了,怎么就解决不了这一点小小的感觉问题呢?虽说只是小小的感觉问题,可全球不知有多少人在做这种事,那岂不也是件大事,可为什么不能解决呢?难道是没人关心吗?难道登上月球真的比这种事就重要吗?爱探索的人类是不是在探索的方向上走上了舍本求末的不归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