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与我被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录取。我学的是物理，每天为A小车撞到B小车怎么着，力啊什么的耗费精力，痛苦不堪。
有时候我就想，学这些东西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要去开着小车随便撞人？老毕学的是国际商务和贸易，因为他爸在银行里做事情，毕业后立即就可以给安排个还不错的工作，这个似乎是无可厚非。
刚开始是面对一个新的环境，难免感觉新鲜，而且大学课程明显要比高中安排得要少许多，时间也就宽松不少。
有时候上完课甚至不知道时间该如何去用，于是一起到处走，当整个西安城几乎所有据说比较好玩的地方都去过了，能吃的也都吃过一遍了，开始变得没什么事情可做起来。
以前我常常说的，除了小学时候能学到几个比较实用的字外其他时间都不是用来学习的。这么说，初中是教你怎样升高中的，而高中又是教你如何考上大学，按理到了大学总该学点什么了，时间却又就这么被我们给浪费掉了。
学校附近有一家书店，现在市场的书籍普遍相当垃圾，没什么可读性，而且往往厚厚一本的样子其实并没什么内容，定价却是不菲，有鉴于此，书店生意往往相当不景气。倒是经常几个来翻书的人给冷清的店面增加了些氛围，虽然人家未必高兴。
老毕每天就夹杂在这么些人当中，看我介绍给他的小说，余华马原什么的。
有时候我上个月的钱已经用完，下月的还没到，就跟着他蹭饭吃，每天吃饭时间跑去书店找他。
碰到乞丐，就要与他们周旋。一次碰到一个女人，后面还拉着个默默无语的丈夫，开口就跟我说他们是从某某地方来找亲戚的，现在钱用完了，亲戚还没找到，要我施舍给他们一点。我说为什么你就没看出来呢，其实我也没什么钱，现在就正在为中午饭犯愁。
她又说了一遍他们是从某某地方来这里找亲戚的，亲戚没找到，钱却花完了。我说话我是听清楚了，只是我也没钱啊，现在都在跟着朋友混，不比你们情况好多少。她转身拉着人走了，嘀咕了一声，看你这样子会是一没钱的主？
我很郁闷，原来我一直都长着一副很有钱的样子，怪不得是乞丐都要上来纠缠我，抢我的瓶子。你不要认为我这人没有同情心，这样的乞丐每天在街上都能碰到十几二十几对，每个都给，穷死你。
无聊到一定程度，我们甚至会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来回于劳动南路与友谊西路之间，看门口透出迷离的红色光线的发廊里成群的小姐在透明的玻璃前面供人参观的情形，以及各位顾客的不同表情。
很多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吃盖浇饭或者是喝"汉斯"的苦瓜啤酒，往往为找到一点相同的记忆而激动不已。有一次我们甚至想到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时的场景，那是即将离开原来的高中的时候，几个朋友一起聚会。
在一起住的除了韩威外都过来了，其实这也是我们故意为之，因为这小子特别不受欢迎，老爱在班主任面前打我们小报告，原因是每天晚上我们吵得他睡不着觉。
当时我们几乎每天在宿舍通宵打扑克"斗地主"或者是在一起划拳，每输一次就要喝掉满满一太空杯800ML的自来水，每每玩到正有兴致的时候大家一起站起来挺着孕妇般肿胀的肚子往卫生间挤。
好在我们学校环境超好，卫生间里抽水马桶用的都是八百米深井无污染纯净水，除去偶尔几个喝得上吐下泻之外，还没出过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往往发现第一天夜里做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班主任就知道了，有时家长也会被莫名其妙地给喊过来，这很不好。
后来知道那都是韩威这小子干的，就都开始有意疏远他，弄得他跟个什么病毒似的。甚至有一次我中途回宿舍，看到李晓东正捏着鼻子拿着韩威的牙刷往自己刚刚拉出的大便上捅，然后完了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又给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虽不赞同他这般极端的做法，但也不至于狗一样谄媚地反跑到韩威那里去告密，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只是以后再看到他露齿大笑，总会想到李晓东的大便，感觉怪怪的。
李晓东这人我也不是很喜欢，这家伙唯一能拿来炫耀的东西就是据说自己家里很有钱，老爸是哪个什么局的局长什么的。
此人生就一副做官的材料，甚至连宿舍管理老师都要去巴结。而且最让人看不惯的是那么丑一人女朋友却无比漂亮，而且他那女朋友也明显出于对他家传说中的金钱的敬畏，对他表现得唯唯诺诺。这就让人更加不爽起来。
晚上在宿舍，没人陪伴，普遍无聊。激情电话又太花钱，这家伙每天拿手机找通讯公司服务台小姐聊天，因为是对方付费，所以往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都要扯上大半天。
后来似乎是服务台看出了他的图谋，再打过去接线员就总是男的了，李晓东无奈只好将就着调戏。后来人家估计看出原来他是一男女通吃的主，把他给拉进了黑名单，再打干脆直接不通了。
后来我跟苏娴说到李晓东，有一次他竟然一脚把女朋友从公寓门口的楼梯上踹了下去，然而她还是没丝毫生气的样子，拍了下身上的土，接着对着他说好话，以及请求他的原谅。
"她还打女人？"苏娴那表情好像是听到有人说有猪突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对呀，我亲眼看到的呢，而且还不只一次。"
"太过分了！我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了，在女人面前逞能算什么本事啊？"
这天晚上这家伙喝点小酒，出不够的洋相。后来明显是喝高了，开始忘记了自己的属性，在地板上打起了滚。吵着嚷着要服务生送可乐上来，那服务生没敢怠慢，就拿了一瓶百事的过来。他拿到可乐吵得更厉害了，说这哪是什么可乐，明明是白开水嘛。
那服务生很聪明的样子，猜想他本来要的其实就是白开水，就找热水瓶倒了一杯过来。李晓东拿到杯子，面露悦色，呵呵，这才是可乐嘛，验证了那服务生的非凡悟性。
然后说完就往嘴里送，一下子就给烫到了，说你们可乐怎么热的，想了下，突然脑袋开窍，这才是真正的白开水嘛。
然后放弃这个，把饭店厨房与包厢之间的窗口当作了卫生间的大门，过去连敲带捶的，说把门打开，我要尿尿。
当时老毕是磊子给带来的，磊子还顺带跟我说了一些他的事情。我还知道他真名叫毕利群，只是朋友们喜欢把"群"字给去掉，叫他"毕利"，这让我想起美国作家库尔特·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里坚持自己去过541号大众星的那主人公。当晚他只一副很沉默的样子，在一旁默默喝酒，更像个****。
估计只有我知道当天晚上磊子才是所有人当中最惨的一个，那时候他还刚刚收到农大的录取通知书，由于对专业不满意，就没准备去，要留下来复习。
我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得他那专业的名字：农作物检疫。我看他一脸落寞的样子，凑近他，我说算了吧，还放不下张楠是吗？过了很久他没说话，我以为他没听到，当我打算再说点别的什么的时候他的回答姗姗来迟：
"你说你就能放得下林琳吗？"
"能的，其实跟她在一起了这么久，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不过是她初恋男友的一个替身。所以无论我怎么做，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一次苏娴问到这个，我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