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化作菩提一株,与你共坐身旁;
我愿割下风尘烦恼一片,陪你洽谈蒹葭苍苍。
——狂忧黍离
车子开进由黑色柏树引路到达的殡仪馆,眼前的门很小,但却在无形中透着一股黑暗阴森的鬼气,徐泰首先看见的就是一个个排在展厅里做销售的空棺材。从小被父母护在手心里的他,对于销售也不是懂得特别透彻,看得入迷时,他忽感到身后有人将他推了一把,再加上棺木里像是加了磁石,把他吸了进去。
徐泰睡在棺材里,还没起身,棺材板就自动盖上了。任凭他如何敲击木板,都没有回应,这么多人在外面来来往往,哭天喊地面向死者发出沉重的忏悔,可是就不愿倾听一句生者的求救吗?
奏效了,外面她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徐泰感到自己有救了,他重新开始挣扎呐喊:“喂!救命!放我出去。”
“师父,灵根生找到了,快带回去吧。”
“不急,灵根生对吾等并无用处,带回去且占一席尔。”
“那为什么要抓住他!我们时间不多了!”
“小子何急!师父要着灵根生别有用处,吾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这不,来了嘛……
“放了他。”这次又换了一个男人冷峻声音,隔着木板,传到徐泰耳朵里。
“呦!这不是雪域的护教司墨羽墨尚卿吗?久仰久仰,藏腾还好吗,吾倒是听说墨护教玩忽职守,和冥界二公子一起把三教藏腾图都玩丢了呢?”
“轮不到你管。放了他,敢说一个不字,我立刻让你永远躺进那棺材里别想出来。”
“求之不得!尚卿君也活了有两百多岁了吧,还不腻哪?哎,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是早就想入土为安了呀,从始皇帝那刻起,多少年了?我爱的人一个个离开我,我也想随着那群人一起走啊!你猜怎么着?嘿,我死不了。现在机会就在我面前,只要吃了那灵根生的心,我就可以死了。人啊,你们向往生,总算如你们所愿了,又想到死的高贵,现在,我像条癞皮狗苟活人世,又有何价值!墨羽!你告诉我,实话告诉我,当你看到的王主死在你的面前,看到六门老头被卫军杀得片甲不留,你,想死吗?”
墨羽沉默片刻,没有讲话,保持着执剑的姿势。
“尚卿,当年世人要长生不老吃了灵根生,你没有杀了他们,怎么?现在我只是想要死,你却要阻止我?我到底错在哪里!”
“错在你当年违逆天命偷学三教藏腾,错在你现在要吃的是幽冥君的弟弟辰希,错在辰希是我唯一想维护的人。”
“好个维护,说得轻巧,不吃灵根生,那么,你让我这么生不如死,总该谈谈交易吧。”
“……”
“我只要你道出谢微尘那个老畜生现在藏在哪里,我马上放了灵根生。怎样,一笔好买卖。”
“徐霍,你找死。”
“墨羽!你别忘了,我比你多活了至少八百年,和我比修为,你差的远呢。要不这样吧,我也不想和你打打杀杀,谢微尘的事情我也不为难你,不过我要你身上你一东西做交换。怎么样?一人退一步。”
墨羽收回宝剑,“要什么。”
徐霍指着墨羽:“简单的,只要你的一口气。”
“除非你从此以后再也不找灵根生的麻烦。”
“没问题。”
此时的徐泰已经在窒息的边缘,躺在棺材里和尸体一样冰冷。
墨羽一剑劈开棺材板,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徐泰,“辰希。”
徐泰在墨羽面前太弱小了,他吃力睁开眼睛,遇到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你,你是谁啊……”
墨羽没有回应,咬破自己手指,任意徐泰躺在自己的怀里吮吸他的血液。
“让灵根生来吸去你的精血可是很疼的。”徐霍还没有离开,带着讽刺注视着整个过程。
“滚!”
“行行行,哎,这东西以后死了可怎么办呢?”徐霍领着徒弟,大摇大摆离开了。
醒后的徐泰还是虚弱至极,看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身边打坐入定,见徐泰醒了又挥袖要离开,“等一下。”徐泰望着他,那位道人并没有小说中所描述出来的仙风道骨,但和那些一般的穿着黄袍,手持拂尘装神弄鬼的道士有很大的区别,虽不是一表人才,但眉宇间却透出清秀,虽是风度翩翩,但眉目间却冷若冰霜,剑眉入鬓,丰神如玉,一支玉钗束其浓密黑发,白色的道袍更像是深山中的一缕苍烟云霄,左配刻有辞故二字的宝剑,右挂驱魔麒麟铃铛。虽是少年模样,但眉目间却透出饱经沧桑之意,与道馆中那些诵经解梦的道士简直是天壤之别。
道士没有因为徐泰的话语而停住脚步,继续向外走去,徐泰生气道:“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道士。”狠狠地抓住道士的衣角“臭道士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话啊。”从小到大,人人对徐泰皆是唯命是从,这样对他不闻不问的人,几近没有。徐泰看不下去,对着道士耍起了霸道。
“哼,小小年纪竟如此嚣张!君彧啊君彧,我们一命抵一命,现在我也算还清上辈子欠你的了。况且现在,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想吾和你相认尚不是时辰,只能说缘分未到,现在相认,还不是拉低吾的身份……”顷刻间,化为一缕清风散去,耳畔回荡着铃铛摇动的发出的清脆铃响。
“喂,你等等,你凭什么说我是黄毛小儿?你自己有没有发育都说不定呢,还敢来讽刺我。”说着,徐泰却感到一阵头晕,小小身躯倒在地上。
醒来时,徐泰被母亲抱着,开始从母亲怀里挣脱。见到徐泰醒了,捋了捋他的刘海:“你刚才吓死我了,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死死不肯松手,后来就晕倒了,我还以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你的身呢,还好路过一人,给你喝了一瓶红色的东西你才慢慢平静下来了,作孽的,回去要你老子知道了非唠叨个一年。”
“那人呢?走了吗”徐泰还带着一丝虚弱,拍拍身子站了起来,回想着自己刚才的那个梦:“他为什么说我是辰希,又叫我君彧,什么叫缘分未到,我什么时候救过他的命。”
“早走了。”母亲见徐泰没事,这次紧紧握着徐泰的手,怕这么个大少爷再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徐泰随着母亲来到七大姨八大姑在的地方。
甲:你们知道吗,这小孩子死的冤啊。
乙:我也听说了呀!可不是吗,要是活着,前途无量,教令都拿到手了,谁知道命薄,无缘享福呗。
丙:悄悄打听到啊,我听说,本来是六门祖宗托梦要带走一个祸乱孽子,都以为是梦琪的,连棺材板都准备好了,偏偏盖在这小可头上。
徐泰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嘛!可回想起来,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有些不对劲。但这是大人的无稽之谈,父亲教导过我,不能人云亦云!
“太蹊跷了,我今天一天都见鬼了吗,今天太邪!”徐泰自言自语道,而后回眸鬼魅一笑:“落花时节又逢君,小生不才,让公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