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辛勤劳累怎能没有损耗。只是时光善待许她无病无痛,心宽体胖。小姨总说,你妈也是想得开哟,如果我似你妈这般,我坟头上的草也不知道多深了。这不是假话,这个苦没有多少人能够吃下来的,也沾染不得。
经过一宿的风吹雨打,粗心的人儿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长期黑暗的洗礼和浇灌,哪能还有什么海棠依旧绿肥红瘦。更多的是似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枝桠带着娇残花朵和零零枯叶罢了。如此般光景,更多的是道,红瘦绿也瘦了。
家庭成这样,没有一个人认为是其中一方的责任的,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想更多的是我母亲无尺无度的退步忍让和我父亲越加过分的行为罢。当爱超过一定界限变成单方面的给予且没有回报时,没有人会不失望。而当爱变成索取没有付出只等收获时,就什么都变了味道了罢。
我的父母是相爱的,不然也不可能有这长达十八年的牵绊。只是这终究是变了质的爱,这种爱不似美酒佳酿经过时光的沉淀会更加香醇。倒像是超过了时间过期变质的醋,闻而刺鼻品而酸涩,十八年的爱发酵成老醋,其中滋味定不美妙。
不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爱,是时间还是岁月,是流年还是浮光?这些你我怎可知,就像那经过一宿风吹雨打的海棠,谁知道它们经历了什么呢。说起来也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倾盆大雨急劲强风,间或夹杂电闪雷呜,更多的却是那暗无天日的漫漫长夜罢。待拨开云雾见日出时,看到满地残枝落叶,才后知后觉的去思索发生了什么。因为黑夜本该沉睡,没有人觉醒是多么的正常。
我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爱过于强大,强大到可以让她一再容忍。反正在我眼中母亲不是软弱之人,除非自愿,否则无人可以强迫于她。
每次回家都会与母亲一起干活儿。之前处在那个环境没意识到,现在想想似乎我们家的女性地位是很低下的。我们不仅需要工作,同时要负责家里的卫生,还要负责三餐,甚至还要忍受青春期少年的叛逆情绪。青春期的少年本就叛逆,再加上父母离异的打击,简直就是一个烦躁易爆体。
母亲常说:“我这么苦这么累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两个”。说得多了,我开始烦躁,弟弟也一直反驳。可能是十八年的牵绊太久太久了,弟弟产生了厌恶情绪,他总是针对于母亲。因为从我们记事起,父母就是一直在争吵,无休无止的争吵。而母亲气头上的时候总是会迁怒,所以我们总是小心翼翼的。
大抵是弟弟开始大了吧,又刚好处于青春期,反抗情绪很是激烈。这个时期的弟弟完全就是一个皮球,一拍就能蹦得老高。摔门、砸碗、谩骂是经常的事情。每次他骂母亲我总会与他起争执,见我们争吵母亲就会大哭,让我们停止。弟弟当然不会理他,她就让我闭嘴,还说我们这样是想逼死她。
我当时是想维护母亲让弟弟知道错误,但是母亲一哭我就乱了分寸,我不知道我这样到底是对是错。我就跟表哥商量应对之策,表哥说我应该说一说弟弟。我说,我说了,可是他连我一块骂。于是我们就会吵起来,看我们吵架妈妈就哭,说我们想逼死她,然后叫我闭嘴。
我觉得她这样长了弟弟的风气,几次下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之后弟弟骂她我也不敢出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她自身的问题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是我当时对我母亲的评价。
我对表哥说的话表哥告诉了他妈妈,他妈妈又告诉了大姨,大姨又告诉了小姨。然后,我弟弟骂母亲的事情就像滴进油锅里的水,一下子就炸开了。母亲的娘家人都说不能原谅弟弟,除非他认错,否则就赶他出去。
可是母亲护短,不肯将弟弟的电话号码告诉外婆她们。对此外婆她们只能做母亲的工作,劝她离开这个家。当然,“告密”的我又遭到了母亲的谩骂,我无力辩驳只能低头不语。我开始觉得母亲是活该的了,她是自讨苦吃。
在我们家里一团糟的时候,父亲却在外面逍遥。那段时间他打牌手气非常好,赢了不少钱。听别人说,至少五六万是有的。反正那段时间父亲过得极其潇洒,生活每天都充满阳光。
父亲这个人身上不能有一丁点钱,一有钱他就感觉自己是大老板。置办新衣裳、买金戒指、请狐朋狗友吃饭,特阔气一大款。衣裳都是名牌儿,穿身上特别洋气,感觉走路都带风的。硕大的金戒指戴在手上很是夺目,还天天打电话叫朋友去酒店吃饭,吃顿狗肉都能花几千块。
当然,我们是闻不到一点气儿的,甚至都不知道他请人吃饭。我们家很奇怪,父母离婚了,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好像离婚就是开了一个玩笑。甚至连饭都是一起吃的,我对此事提出了质疑。不意外的我又挨骂了,母亲说谁不希望家庭和睦,为什么我就盼望着散。自此我不再对父母的事情提出任何质疑,至少在母亲面前是。
适应了母亲的工作作息我也开始讨厌父亲。我甚至觉得父亲很恶毒很恶心。就拿吃饭来说,他每次饭点儿回来都会带一瓶啤酒、一桶泡面、一袋泡鸡爪、几颗卤蛋。如果家里做好饭了他吃饭,如果没有做好他就泡泡面吃,把小吃加进去,色香味俱全的泡面吃得呼哧作响。看他这样我是很气愤的,可是母亲做好饭居然还会让我叫他来吃。如果我不叫母亲就会骂我,我开始憎恨母亲,我觉得她没有志气。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这个她辛辛苦苦努力维持的家也是畸形的。
我的情绪又开始低落,我每天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无精打采。母亲又有点着急了,拜托外婆帮我算一下八字。八字很扯,说我被鬼王看上了,鬼王就是女鬼。然后母亲又去拜托爷爷打个主意,让他们在老家拿我旧衣服扎个草人烧掉。
母亲是个很封建的女性,封建且迷信,什么事情都推脱在命上。以前称骨算命说她二两五。二两五白辛苦,可能是这个的影响让她觉得自己命该于此了,所以一直忍受不愿反抗罢。算命的还说,骨肉如冰炭。母亲也一直拿这话来训说我和弟弟,弟弟近期的叛逆让她更加相信这个断言。
听她这样说我当然是委屈的,但是我知道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心比谁都软。我很多时候也气恼于她,她骂起人来简直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难听捡什么说。但是过一会就没事了,只是每次听被骂我都好难受。
可是我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宣泄方式了。这么多年的哭泣早已把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哭黄了,泪水早已枯竭。可能泪水早已化成血往心里淌了。
父亲应该也是不好过的,妻不亲子不近。在外的朋友皆是酒肉朋友,有钱过来无钱走开。而偏爱赌博又没有稳定收入的父亲大多时候又是没钱的。母亲总说父亲没脑子不想事,但凡父亲想一点点事家都不会变成这样。只是,我那不想事的,刚过不惑之年的父亲,头发却已经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