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期间刘初心的内心饱受煎熬,在各种“为她好”的声音里慌张失措,小心翼翼。
好像除了她之外的每个人都比她更加痛彻心扉。
无论是走亲戚还是别家来串门,臻爱女说着说着都会提到女儿的事情,一副愁绪满腹的样子;
一边诉苦女儿的不听话,一边随口的贬低自己的女儿。
旁人听了个乐子,嘴上宽慰她几句,她便更加说的来劲。
这天,家里架起了大柴烧火取暖,我们自家一大家子人几乎到齐了,这么整齐的聚首也是过年才有的现象。
大家围坐成一圈,聊些家长里短,磕着瓜子吃着水果,氛围好不轻松。
“初心交男朋友了没有?”余琴婶子突然向臻爱女抛出了话题。
听到婶子这样问,刘初心心里噔的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臻爱女一下子就接住了这个话题。
“哎,余琴啊,你提起这个我心里就是气,好好的一个事情被她弄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让我们父母省心,今年这个年都过的不舒心”臻爱女诉着苦水。
余琴婶子:“究竟是咋回事嘛,我听说初心交了男朋友了的嘛?”
“他们前两天分了,现在这些年轻人我也看不懂了,天天这不合适那不合适,不知道她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种性格以后有她的苦头吃,秦风那么老实的人都受不了她的脾气,天天还东挑西选”;
“我挺心疼秦风那孩子,被她耽搁了一年,弄得我在镇子里遇见他家里人我这脸上都是不好意思的”;
“我看她总要挑个漏油的灯盏”。
这样的话刘初心听了不少,早已内心厌烦,明明是自己的家人却总是随意践踏她的尊严。
她每天在家里看父母的脸色,忍受他们随口就来的责怪甚至是刻薄的言辞,早已身心疲惫。
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自己的母亲又这样说自己,她忍不住板起了一张脸,对母亲说道:“不要说了”。
“你说什么?”臻爱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说了”刘初心重复道。
“你在跟谁说话,你这是什么语气”臻爱女顿觉被自己的女儿在人前下了面子,语气生硬的想要呵退刘初心。
“我说,你不要再说了”刘初心继续坚持,只是语气一次比一次严肃。
看到女儿如此让自己没脸,臻爱女生气了:“嘿,我又没有说你什么,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你这个样子我看你还想动手打我勒”。
看着情形不对劲,身边的人赶紧拉着臻爱女的胳膊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过年大家就高高兴兴的过年,初心还小,她的事情她会处理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边对刘初心说到:“你妈也是关心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刘初心不再说话,臻爱女也黑着脸别过了头。
气氛一时有些沉静,不过几秒钟后就又热闹了起来。
这是刘初心第一次打断了母亲的话,也是第一次人前没给母亲留面子。
她以往事事退让并不是怕事,只是舍不得让家人不高兴,宁愿自己受着,也要小心的呵护父母的一丝开心。
她知道父母爱面子,也知道他们有攀比心,虚荣心,但是她愿意闭着眼睛蒙着耳朵包容着他们。
但是如今的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已经逼迫的她无法忽视这一切,她白天听着他们的指责或辱骂,夜晚自己独自躲在被窝里落泪。
这个以往带给她温暖的港湾,现在只余伤痛,她想阻止这一切却不得其法。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胡思乱想,脑海里仿佛有许多声音,她们争吵不休,相互推诿。
恍惚听到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刘初心去“救她”。
是谁?
你在哪里?
要救谁?
某一天晚上,她来了,在梦中与刘初心见面。
刘初心不认识她,但看到她的那一刻,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她是那么的亲切,通身散发着白润的光芒,不发一言只微笑着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刘初心,并朝她展出了双手,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刘初心扑上去拥抱着她大哭起来,好似对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释放着心里的委屈。
她只轻轻的抱住了她,没有任何言语,但刘初心却已感受到了最大的安心。
刘初心觉得,她终于来了,来救她来了。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刘初心一下子明白了,那求救声——“是她自己”,那是灵魂深处的另一个她在梦里救自己。
为什么唯一的温暖却是来自梦中?
是自我的开始觉醒,还是不敢面对现实的逃避?
梦醒时分,眼角泪痕未干,枕巾斑斑泪渍,但心里却留有余温。
梦外,面对所有的指责,刘初心依然无力反抗,或者说是多年的性格使然。
“长辈即使是错了,你也不能反驳”的教育方式,让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一切。
习惯了唯父母之命俯首帖耳,也让她难辨是非。
是命运?
还是家庭环境?
造就了她现时的性格。
如今春节的意义,越来越多元化。
不再是纯粹的阖家团圆,也再没有从前那般简单的一二三四。
新年,早已变得多姿多彩。
少了一分纯粹,少了一分真心,少了一分坦然……
大家见面,最喜欢打探的就是工作、薪资及婚姻情况。
各方面条件都一般,方能取悦他人。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平凡,甚至平庸的。
大概,只有真正内心纯善的人,才会真诚的盼望他人更好。
不妒忌,不八卦,不左右逢源;
各自脚踏实地的过自己的生活,才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
这本就是人人可拥有。
这本就是触手可及的。
但,却少有人企及!
为什么?
或许,他们是迷失在了虚妄的私欲中!
相信每一个回家过年的单身青年,大多都经历过新年别有的特殊经历——“相亲”。
这是父母为儿女们精心准备的一场盛宴。
短短几天,难得回家与父母团聚的儿女们,大部分时间却都奔走在相亲的道路上。
儿女们或抗拒,或妥协,或应付。
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像大白菜一样被人点头评足。
白菜总有价,但你可能还不及白菜价!
显然,分手后的刘初心,也免不了成为待价而沽的小白菜。
镇里赶个集,都会被拉着相亲一场。
夸张的是,她当天才分手,第二天就有人来说亲。
不禁感慨:“老家的信息传播的真快”!!!
而她的父母,一边继续对她前一段分手往事怒其不争,批评指责;
一边又接受别人抛来的橄榄枝,让她去相亲。
不考虑两个人合不合适,好像是个男的都可以,甚至有的连介绍人自己都不清楚介绍的对象有哪些黑历史。
介绍人一般的说辞:“人老实,有上进心”。
刘初心的父母也不挑剔,常说:“人虽然学历不高,身高长相也一般,工作暂时也不稳定,但是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都是老实人;老实人你嫁过去才不会吃亏,以后你们两个人一起努力,房子车子慢慢都会有,他的工作也可以慢慢找,再说了年轻人还怕找不到事情做吗?你们日子照样能过的红红火火”。
“父母希望她找一个学历,家境各方面稍微差一点的男的,只因为那样的男的会老实,即使有不轨的心思,也有心无力”。
“尤其是不要找城市的人,说那样别人会瞧不起她们,不会对她的父母好”。
甚至八字还没一撇,就有声音要求她辞去在丽都市的正式工作,跟着男的去他工作的城市上班,还口口声声帮她也找一份工作。
刘初心的脑袋里无数个问号???
她是有工作的,在办公室里五险一金周末双休被说成一文不值;
却被要求跟着相亲男去打工,说什么两个人就要在一处?
或者他们觉得男的帮她找一份洗碗刷盘子的工作,也是她的幸事?
天天加班熬夜还买不齐保险更是一个月难得有两天休息日,工资折算下来还跟不上自己原本的工作?
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有个依靠!!!
她跟父母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却得到了另一种说法:“工作哪里都能找,你那个工作工资也就那样,以后家里撑起一片天的还是男人,你有听说过有哪个女人能养家糊口的?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你好好打理好家里,性格好些,男人才会对你好”。
她竟一时无言以对!
她的父母,也期待着他们所谓的女儿的幸福日子:“每天在家打理好家务,等男的回家,做好饭,留一盏温馨的灯,做妻子的本份,只要男的每月把钱拿回家就是好男人”。
卧槽!!!
刘初心内心的三观被父母的理念轰击的摇摇欲坠!!!
女性在他们眼里是如此毫无地位的,一言不合是可以被男人随意赶出家门的。
父亲刘默常说:“你不改一改脾气,以后总要挨打嘛。男的不要你了,想把你赶出去你就只有干受着”。
尽管被视为叛逆,视为不知好歹,她仍不能接受他们的这种封建古板思想。
所以,与大多相亲对象都是一面之缘后便不再联系,基本上也相安无事。
只一个例外,交流不过五句话,莫名就赢得了他“小懒猪”的爱称。
呕……
没有搭理他,以为跟以往一样也就终止了。
过了几天才得知,人家到处说是他看不上自己。
刘初心也不屑置辩!
大年初五,清晨,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走亲戚的她。
又是相亲!
母亲臻爱女让她上集市去见一面,说只是看一眼,如果见面后不满意,也不会勉强她。
刘初心不想去,但母亲说她不好推辞,因为都是熟人。
并一再让她穿戴整齐,别失了颜面!
在催促声中,刘初心满腹牢骚的到了那里。
这天,留着齐耳短发的她穿着鹅黄色的短棉衣,黑色齐膝裙,乌红色的提包在手里荡着秋千,面色不虞的跟在介绍人身旁,年初的集市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但这份热闹,与她无关。
“介绍人”指着不远处一男的,告诉她那就是今天的相亲对象。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缝隙,刘初心心不在焉的抬眉瞟去。
“呃,,,,”;
???
虽然来之前已经初步了解他的情况,高中毕业,在工地上开车,虽然比她大一岁,但已工作十余年。
果然!!!
一如既往的——老实人形象!
长相一般,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工装,黑黑的,个子不到一米七,手里还提了个空油瓶子。
这是她一眼看过去的所见。
例行公事的留了联系方式,相亲结束。
意外的是,这次家里人也一致觉得不合适,在几天后男方那边托介绍人来电询问的时候,也就回绝了。
本以为不过是新年的小插曲,谁又知:‘搅动浪潮遮天蔽日,安宁自此与卿绝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