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云朵睁着两个黑亮忽闪的大眼,“聂大郎!你以前都给谁做过衣裳?你娘,你爹?还有聂兰和聂梅?不会连二房那些人的衣裳也让你做吧?”
什么人都能穿他做的衣裳吗?聂大郎唔了一声,似是睡着了。
云朵抬抬头,也看不见他,只好不再出声,躺下睡。
第二天起来,聂大郎人已经不在炕上了,屋门关着,云朵迷糊了会,清醒过来,拉了一旁叠放的衣裳穿上,拉开门,却是拉不开,她愣了,在屋里叫人,“聂大郎?聂大郎?”
门是从外面锁着的,聂大郎起来去了哪!?云朵有些急。
此时的聂大郎正背着一捆柴火从山上下来,还拎着一只野山鸡。
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一会,想着云朵每天都是这个时候醒,聂大郎把柴火往背上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屋门打开,云朵坐在小板凳上,裙子都拖在地上,额头浸着细汗,神情有些委屈,“你干啥去了?”
“怎么了?柴火不多了,我就捡了点柴回来。”聂大郎把柴火放下,野山鸡扔筐里,拍拍身上的灰土,洗了手,过来摸她的额头,“我看你没睡醒,才把屋门锁上的。”
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擦小脸,“我下次出去,先把你叫醒,让你从里面闩门。”
云朵也不知道她着急什么,惊慌什么,醒来没见聂大郎,屋门还被锁上了,她下意识的就着急慌乱了。
聂大郎摸摸她的头,让她看野山鸡,“不知道谁打的,我顺手捡回来了,晌午我们炖鸡汤喝。”
“你偷人家的吧!”云朵瓮声道。还顺手捡回来,再顺手就牵羊了。
聂大郎嘴角一抽,神色认真道,“怎么能说是偷?它就在山上,也没看到有猎人去。说不定是它自己受伤,逃到这边,撑不住就死了。”
云朵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在哪捡的?我明儿个也去等着!”
聂大郎笑了笑,“你去捡,只能捡到柴火了。”
云朵瞪了他一眼。
看她两个大眼瞪的圆圆的,聂大郎失笑,“快起开,我烧点热水给你洗脸。”
云朵蹲在筐子旁看里面野山鸡,“毛真好看,我要做个毽子踢!”
“等会拔了给你。”聂大郎应声。
俩人做了饭,吃完,聂大郎去拎了一桶水回来,烧了热水,把野山鸡拿出来拔掉尾羽给云朵,放在热水里烫过,褪毛。
云朵把羽毛收起来,洗了手,也下手帮着一块褪鸡,这是她拿手的。
鸡肠鸡肫云朵都没有扔,用盐洗干净,又用醋沙了一边,再用盐洗,和剁好的鸡肉一块腌着。
鸡肉腌上,聂大郎用香胰子洗干净手,继续昨儿个的针线活儿,做云朵的薄棉袄。
临到晌午,云朵的薄棉袄终于做好,聂大郎让她试穿了下,有点胖,“不用收了,冬天还要长肉。”
云朵囧了下,脱下新袄子,去忙活做饭。
野山鸡肉鲜美好吃,是难得的野味,她要好好烧,也算感谢聂大郎给她做衣裳穿了。
这边鸡肉刚烧好,那边刘氏过来了。
鸡肉闷在锅里,也挡不住香味儿,刘氏还没靠近,就闻到扑鼻的鸡肉香,她猛吸了几口气,快步冲过来,“好啊!你们,竟敢在这偷吃好东西!家里的长辈一点不孝敬!你们还有良心吗!”
“在山上捡了个野山鸡,你想吃也可以去捡啊!”云朵看见刘氏没好话,就想呛她。
“你们是小辈的,不知道孝敬!?谁教你们的吃独食!”刘氏恶狠狠的斥完,伸手就去掀锅盖子。
聂大郎伸手按住,“四郎吃了几次独食,爷爷奶奶都不知道,原来二婶也是不知道。”
刘氏眼神闪了下,更恼怒愤然道,“四郎吃啥独食了?我都没看见!我就看见你们炖了一锅鸡肉,不管长辈,不知道孝敬,没人教还是没人养,连孝道都不懂!”
聂四郎吃了不止一次独食,刘氏抠了几次,连她这个娘也没抠多少。不过这事儿甘氏却是知道的,因为聂四郎卖小野菊的钱都花到吃上了。
“我们可不是没人教没人养,偷偷吃独食的,我们准备叫爷爷奶奶来吃呢!”云朵冷笑一声。
刘氏哼一声,认为云朵妥协了,毫不客气的吩咐,“拿个碗,给我把鸡肉铲了!不!拿盆子来!那小点的碗,够谁吃的!”
“我们是叫爷奶过来吃,可并不是给你吃的!你想吃可以找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孝敬!二婶!”云朵重重的叫了一声二婶,提醒刘氏她只是个二婶,连张氏和聂大贵都没有份儿,让她滚边。
刘氏恼怒,伸手就想打云朵,“你个小贱人敢不让我吃?我是你二婶!是你的长辈!你就得孝敬我!别忘了,你在县城卖东西被调戏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要是胆敢得罪了我,哼!”她抓着这个把柄,看这小贱人还敢放肆。
云朵想起来古代女人名声大过天,这个死婆娘要坏她的名声!?她是被混混说了两句难听的,可从这个死婆娘嘴里出来,怕是会变的更难听吧!?
看她脸色难看,刘氏面露得意,“小贱人!告诉你!你的名声可是在我手里捏着,不乖乖的,看我咋收拾你!没了名声,你就休想在白石村待下去了!”
云朵忍无可忍,拿了锅铲子就照刘氏头上敲。
刘氏没防备,也不相信云朵敢打她这个二婶,被敲了个正着。锅铲子虽是竹木的,下狠劲儿敲,也是很疼的。刘氏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个小贱人敢打我!?”
“女娃名声大于天,你敢坏我的名声,我就敢打你!”云朵举起锅铲子,怒道。这个该死的婆娘,知道名声重要,还要坏她名声,简直可恶!
“我是你二婶,你敢打我就是不孝!事情是你做出来的,还不让人说!?你个小贱人在县城勾引男人买东西……”刘氏怒嚷。
“他不是聂家子孙,我又不姓聂,你他妈是谁的二婶?是谁的长辈?”云朵忍不住脏话都出来了。
“你……”刘氏怒恨的指着云朵,上来就打。
聂大郎掀起锅盖朝刘氏甩了下。
一股热气喷过来,虽然香,但是烫,刘氏被甩的后退了几步,“他娘的小贱人,今儿个老娘不收拾你们,你们就不知道老娘的厉害了!”
“我们知道你的厉害,只怕你厉害之后,那孙家的闺女要改嫁了!”聂大郎冷冷的抿着嘴,嘲讽的看着刘氏。
“你个该死的丧门星!还敢咒我二郎娶不回媳妇儿!?”刘氏怒瞪着眼,上来要抓聂大郎。
聂大郎拿着锅盖翻了翻,“孙家闺女听说长得很不错,人家日子过的好,嫁妆丰厚,为啥要嫁个不如意的?多陪嫁一亩地,说不定镇上好些少年不介意她被人扶了下,愿意娶她回家!”
刘氏上次为这事儿抓心挠肺,她回家特意逮着聂二郎问了。聂二郎也知道她碎嘴,可是被她追问的没办法,再三保证不会乱说,聂二郎这才告诉她。他接着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孙莹儿的时候,不小心扯开了她的衣裳。
所以聂二郎才笃定的回来让聂二贵去提亲下聘,孙莹儿也哭着不嫁给聂二郎她没法活了。
看聂大郎又拿这话出来说,刘氏怒极也不管啥保证不说了,有些愤怒又有些急切,得意的道,“他孙家的闺女被二郎救下的时候,衣裳都挂开,成半脱了!被看了一大片,不嫁给我们二郎,还有哪个肯要她的!?我们家要她,她就该感谢了!要不是我们二郎救她,换成是个老头子,她一个黄花闺女就要嫁过去给一个老头子当小妾了!”
刘氏太得意,一时忘了形,嗓门又大,正路过的聂媒婆和几个村里的人都听了个见,全部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