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道此时是彻底地懵了,明明是自己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红烧牛肉顺口溜,明明是自己脑海中产生的创意,明明从来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明明更是从来没有人教过自己……
可是眼前帅师门里这老者为什么会说得分毫不差呢?难道这世间还能有这样的巧合而诡异的事情?难道这老者会读心术?
那老者身上散发出隐隐扩开的气场,脸色也变得更加迫切,因为他从乔正道的表情变化上已经看出了端倪:乔正道这小伙子应该没有撒谎,那五句话也确实可能是乔正道自己想出来的,但这离奇的巧合实在令人不可思议,而且他心中的还有一个巨大的疑团,想让乔正道来解开。
于是老者强自按下心中的巨震,恭恭敬敬地继续说道:“说起我这五句话,也是很神奇的。前几天晚上做梦,感觉像是有人托梦,醒来便记住了这五句话,一直心里奇怪着呢,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乔师傅,算是太有缘分了,不过我自己也是不太明白这五句话的具体意思,所以今天很冒味地想请乔师傅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不知我又没有这样的荣幸。”
托梦?哇靠,居然会有这样的灵异事件发生,乔正道心里泛起了一团乱麻,他也是震惊之余无法厘清这一个接一个的纷乱头绪,不过却还是有点相信这老者的话,否则就根本无法解释了,于是使劲挠了挠头,带着些害羞说道:“我其实做这道红烧牛肉已经好几年了,因为常常做,就会一直不停瞎琢磨,总想编些顺口溜来让这过程变得有趣而不枯燥,一来二去就编出了这五句顺口溜,又好玩又好记。”
“前面两句刚刚解释过了,这第三句观色听音,四道火功则说的是在整个红烧牛肉烹制过程中不同阶段的不同火候功夫,刚开始炒糖色时要用小火,以免炒焦炒糊、发黑发苦,在加入烧过水的牛肉继续小火煸炒让其均匀着色之后,就是加入香料和调味料旺火翻炒,快速激活香料中的香氛,让食材与调味料和香料在汤汁之中形成瞬间融合,之后开始烧炖融合时就用文火的火力让锅中的食材充分吸收香料与调味料的精华,盖上锅盖相当于加上压力,既能不让香味精华流失又能让牛肉自然变得软糯又Q弹,最后的收汁过程则改为大火快速收汁,整个过程全程需要通观察色泽变化和锅中声音来判断时机,所以叫观色听音,四道火功。”
说到这里,老者与帅应熊六人齐齐点头,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是明白的。
乔正道扭头看了一下已经接近完成的正在咕嘟咕嘟作响的红烧牛肉,又扫了一眼同样接近沸腾的煮面的水,接着说道:“这第四句话的意思比较简单,所谓轻灵醇厚,远近飘香,指的是像红烧牛肉这道菜,远香要轻易飘逸,更多是香料融合后释放出来的香味,如果这个太过突出,虽然能诱发食客的食欲,但同时也会造成香味精华的快速流失,越到后来越发单薄,而近香则要醇厚,要让食客凑近品尝时才能感受得到,毕竟这肉香混合了香料的香味之后,应该是要锁在牛肉之中缓慢散发出来才能更持久。”
此时不仅那老者有茅塞顿开的感受,就连帅应熊也没忍住,不小心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乔正道看着锅中的红烧牛肉已经差不多了,便又将火力改成大火开始最后的收汁,同时将已经醒好的那团面条轻轻放进沸腾的开水之中,用长竹筷搅了搅,才又抬起头来继续往下说:“最后那句肉汁配比,顺势为宜,则指的是红烧牛肉既可以做菜,又可以做面条浇头,如果是菜,肉与汁的配比是七比三比较合适,如果是面条浇头,则是五比五更合适,因为食用方式不一样而要求肉汁比例有变化,所以为了保证原料原汤,原汤原汁,原汁原味的地道状态,需要从一开始就设计好加水的量,然后一气呵成,如果中途增减就没法保证地道风味了。”
说罢,乔正道快速揭开锅盖,从已经收汁完成,恰好五五肉汁比的红烧牛肉浇头里快速夹出之前加的各种香料之后,才倒进一只汤碗之中,然后侧身往一只面碗里快速加点酱油红油等底料,淋上半勺面汤,这才用筷子挑出煮好的面条放入面碗之中。
一边往面上淋红烧牛肉浇头,撒香菜段,一边继续说道:“因为这里边有筋有牛腩有牛油,虽然没红烧猪五花肉那般油亮,但也并不逊色,而且这些部位富含胶质物,红烧过程中会融解出来,让汤汁又稠又亮又充满黏性,根本不用加芡粉就能很好的附着在面条之上。”
说完,一欠身,乔正道将已经完成的那碗红烧牛肉面摆在了对面帅应熊的面前,然后取下眼镜呵了一口气,抽出手帕一边擦拭一边朗声说道:“帅师傅,请尝尝我的红烧牛肉面吧,希望能合您的意。”
望着眼前那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覆盖着浓浓红亮汤汁和牛肉块儿,又点缀着青翠欲滴的香菜的红烧牛肉面,帅应熊和边上六人都有点不淡定地悄悄咽下一口口水。
帅应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还透着庄重的神色,伸手拿起台面上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吸了一大口不知道是什么的茶水,在口中来回漱动了几秒之后吐在台面下的垃圾筐里,这才拿起筷子,端起那碗面送到鼻尖前,深深地吸闻了一下,闭上眼睛仰起头体会着这醇香的香味。
眉头顿时完全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愉悦的神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拌开浇头,挑了几挑,终于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发出“嗯嗯嗯”混杂不清的声音,看得出来他非常享受,旁边六人也是大为期待地盯着他们的门主兼师傅脸上表情的不断变换,甚至都情不自禁地又连续咽下几口突然涌出来的口水。
帅应熊又吃了几口,才放下筷子,喃喃自语:“好一个五句顺口溜,好一碗地道红烧牛肉面,乔老弟的这个地道味,我帅某自叹不如啊。”
帅应熊并未理会旁边六人的此刻脸上的震惊表情,猛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似乎是想与乔正道握手,口中大声说道:“乔老弟啊,我帅师门的大门今天起正式朝你敞开,想做什么位置尽管提,我一定满足。”
此话顿时让旁边六人浑身一抖,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乔正道。
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本应该欢欣雀跃感激涕零的乔正道此时竟然幽幽地说出一句话。
“万分感谢帅师傅的厚爱,只是,我却是不想加入帅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