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式的确看上去非常简陋,但空气却飘着诱人的酸香和红油香,闻着就特别开胃,让乔正道与金庆玉都口水直流。
谭五爷给乔正道把酒倒上,又示意两人从盘里拿起一个馒头,掰开,夹了一筷子酸菜炒牛肉粒放在掰开的小口处,然后一口咬下去。
瞧见乔正道与金庆玉一边嚼一边露出惊喜的神色,谭五爷忍不住问:“如何,我这放了碎辣椒的酸菜牛肉,算不算得上酸辣爽口的美味,比那巧面馆泡椒牛肉也差不多了什么吧?”
乔正道和金庆玉不住点头,这醇正厚重的老坛酸菜在下油锅炒牛肉时激发出的香鲜味道与新鲜辣椒配在一起,毫不违和,而且风味更佳悠长。但乔正道心中却在琢磨,这老坛酸菜炒牛肉加了新鲜辣椒的确酸香劲辣又口感脆爽,夹在馒头里也就如同下在面里一般,都有酸碱完美平衡产生的美妙回味。但他又想到,因为新鲜辣椒的辣太过直接刺激,虽然与老坛酸菜搭在一起会被变柔和,但那种直接的生椒辣味刺激却让很多人都无法忍受,所以他一直没有把新鲜辣椒做为选项,而且,他也想过用老坛泡椒去替换,但这样一来,酸味便重叠了,反而体现不出独特的酸辣风味来。
就在乔正道脑子里一瞬闪过这么多想法的时候,谭五爷又示意他夹一筷子红油辣椒拌酸菜去尝尝,因为脑子里想着心事,乔正道便随便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从舌尖上传来的红油辣椒香和老坛酸菜独特的酸味给震住了,以往他并不是没尝过这红油辣椒拌酸菜,只不过可能红油不够香的缘故,又可能是那些老坛酸菜要么太酸,要么太咸,反正他是不太感冒的。
但今天的一口下去,只是一口,都还没嚼,就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真的太好吃了,真的太酸爽过瘾了。
谭五爷见乔正道的确是被这老坛酸菜的美味征服,脸上也露出满意的表情,一个人端着酒杯美滋滋地抿了几口,又得意地瞧着乔正道和金庆玉,筷子不停地夹着那老坛酸菜炒牛肉和红油辣椒拌酸菜,嘴里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突然,就见乔正道停下筷子,双眼微眯,看上去有点走神,谭五爷想开口问一下怎么啦,乔正道却猛地一拍大腿,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嘴里大叫:“对啦,就是这样的。”
这一突变把谭五爷和金庆玉都吓了一跳,乔正道却猛扑上来,手上还拿着筷子脸直接就凑到谭五爷面前,兴奋地说:“谭五爷,你这老坛酸菜,就是蜀川藏味阁里所说的老坛至尊吧?”
谭五爷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端着的酒杯一下掉在地上,眼中全是惊疑的表情,嘴巴都有点不利索了:“这个,这个金小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蜀川藏味阁这样的机密。”
乔正道见谭五爷这样问,心中再也没有疑虑,毕竟能知道蜀川藏味阁,又是华光先生推荐的朋友,当然是可以信赖的。于是便向谭五爷鞠了一个躬,才恭恭敬敬地朗声说道:“我不姓金,这位也不是我内人,她才姓金,是我的搭档。我姓乔,是曾经蜀川乔家的孙子。”
这番话把谭五爷又惊呆了,眼神在乔正道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嘴角一直在啜啜轻抖,过了好半响才说道:“你真的是乔正道?真的是乔老掌宗那个传说中的孙儿?”
乔正道伸手拉过谭五爷的手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谭五爷一下也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忙不迭地给乔正道鞠了一躬才开心地大声叫道:“我就说嘛,你一进门我就觉得你有点面熟,依稀有点像老掌宗的样子,但我也只是听说过你的存在,但乔老掌宗没有说,谁也不敢问,也都不知道细节。自从十多年前,老掌宗因为丢失了美味之灵而辞去上八宗议会负责人职位,并当众宣布解散蜀川宗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老人家,而我也只好靠着自己最熟悉的本事,干起了这泡菜铺子的生意。不过,我心里一直在想,以老掌宗的为人和做事缜密周全的个性,他老人家也不是那种冲动就会干出解散这大陆上最大美味宗门这种事的人,他老人家这样做,肯定也是有他老人家自己的安排的,所以,我这么多年最大的盼头就便是盼着有一天,他老人家会找到我,告诉我他的安排,没想到却把他老人家的孙子给等来了!哦,对不起,少主,瞧我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样子,倒是忘了这么多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乔正道从谭五爷的话语中,以及他和华光先生的关系来看,早就料定,这谭五爷是长老级的存在,而且也肯定进入过蜀川藏味阁的秘境,并且接触过美味之灵,也算是个曾经很了不起的人物。
但华光先生让自己来找谭五爷时并未专门强调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封印美味之灵和自己爷爷关于美味之灵异化,以及为此事的布局等等,蜀川宗肯定也是只有爷爷和华光先生知道,所以还是有很多东西不能说出来。
略略在心里组织一下,乔正道便把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向谭五爷做了个介绍。
从一出生就被爷爷送到乡下大自然去感受吸收天地之灵气开始,到十岁时被接回华光先生锦官驿城的随元书局,然后杂七杂八地学会了烹饪,又机缘巧合地走上了厨师之路。
再到后来因为开设巧味面摊而与帅师门发生冲突,然后加入三品宗,又奉命回来寻找美味之灵,开设巧面馆之后,去随元书局找华光先生喝酒,却没有想到会阴差阳错打开蜀川藏味阁秘境通道入口。
之后,又是机缘巧合选择进入了老坛泡物大厅,这才了解了关于老坛的许多东西,后来在五行真味决那里受阻后,又在出口处被华光先生拉上来,然后华光先生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而且给他大致讲了一下蜀川宗解散的事情。并且还给了他一本前辈手记,让他找到了彩云高原的金黄小米椒,加上从秘境中带出的天府秘零老坛母水,才有了老坛泡椒牛肉面。
谭五爷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唏嘘,这蜀川藏味阁的老坛泡物大厅便一直是由他们谭家的先辈在积累和维护,他自己以前多次进去过,而且华光先生那本手记也是他送出去的,只是当时想着让华光先生亲自走一趟的,却没想到最后是正道少主去帮他了了这个心愿,他最后一次去蜀川藏味阁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蜀川宗解散后,他因为要注意保守藏味阁的秘密,也就再没去过随元书局,倒是华光先生经常过来找他喝酒。
聊到这里,谭五爷像是想起什么,赶紧问道:“少主,你刚刚进来一直说想要寻找一种能集酸菜风味为一体的食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找到了老坛泡椒了吗?”
乔正道于是便把去岐山的种种巧遇都告诉了谭五爷,还把关于“酸辣诱惑”的想法以及华光先生的指点也告诉了他。
谭五爷不住点头赞道:“华光说得不错呀,分分合合本来也是味之大道的一部分呀!俗话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这味也是味无定法,必须要自如地跳出思维定式,以巧才能创味。”
乔正道激动得一鼓掌:“谭五爷说得太好了,我想我已经在你这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