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模糊,长夜难寐,只剩身体最真实的疲累与酸痛。
叶璟呼吸均匀,睡颜可爱。我展臂搂紧他的腰身投入他怀里,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我脑后长发,将我扣得紧紧的。
“再睡会儿。”他压着嗓子低喃。
这副修长宽厚的身子温暖如夏,余温未退的肌肤散发着叶璟特有的味道。而我,自知天界兵将将至,更是不舍这片刻缱绻。
只可惜,那窗外的天就快亮了。
蜷在叶璟怀里良久,直到冬日暖阳将窗边几案点亮,门外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喝。
“叶世子,请随我们走吧。”
叶璟猛然睁开眼,先看了看我,继而复道:“门外何人?”
门外之人似乎愣了片刻,答道:“吾乃天界御马监闲庭,特受天帝之命带叶世子躲难。”
“躲难?躲何难?”叶璟起身穿戴齐整,却仍是不开门,嘴上答着闲庭,眼睛却直直盯着我。
“三界动荡,叶世子肉身矜贵需得天将时时看护,所以……”
叶璟笑笑,倒了一杯冷茶润喉,说道:“如此,便不劳烦闲庭大人走这一遭!若说需得天将时时看护,叶璟不才,已有天界的仙官护守左右。”
我整理衣衫的手顿住,抖得不像话。
闲庭听罢大笑出声,笑过,他拍了拍门,又道:“凡人果真愚钝!可惜,叶世子知其一不知其二。若你所指仙官是星尘,那么本官便告诉你,那星尘对天帝说,还了你六十载阳寿已了夙愿,不愿再同你纠缠一世。若本官猜得不错,她昨夜便是流连你床榻之间,对你也算是个交代。”
叶璟重重搁下杯盏,一双冷眸含霜带雪,怒斥道:“胡言乱语!天界向来忌讳仙凡感情!若上次天雷业火罚得还不尽兴,这次便也休要只欺负星尘一人,有何苦楚我一并受着便是!但是,你以为我还会信你那些挑唆的鬼话?”
他望向我,勉强笑了笑,柔声道:“你们仙家跳出伦常,竟也有如此迂腐不堪的仙官。阿尘你别担心,仙凡相恋并非只你我二人,若古文书卷记载没错,你我顶多受些天罚却不会伤及性命。”
我低头瞧着自己脚尖,笼在长袖里的拳头握得生疼。
气氛胶着,闲庭却已按捺不住破门而入。
叶璟蹩眉,拦在我身前将我护着,丝毫不畏地直视闲庭,对峙着。
“叶世子,天帝命本官好生护着你的性命,却未说怀柔相对。若你反抗,本官只得动粗。所以,还望叶世子谅解,随本官同去复命。”
“我不会同你去的……”
“他会去!”我打断叶璟的话,低头越过他,走到闲庭身侧,手一伸,说道:“闲庭,叶璟定会同你前去,但你休想对他动粗。”
“阿尘!”叶璟沉声唤着,我却不敢看他。
闲庭挑了挑眉,天圆地方的国字脸显得更是讨嫌。
他抱了抱拳,嗤笑一声,道:“这便最好!也省得我动手!”随后,闲庭对身后兵将半颌了颌首,又道:“星尘仙官要的斩缘刀还不快递上!”
“是。”
从属的兵将躬身递上一把描花绣锦的赤色短匕,道:“斩缘刀已从广寒仙子手中取来,红线一断便需归还。届时,仙官将此匕交于在下即刻。还有,月老红线深埋千载,割裂之时必定牵动周身骨血,疼痛难忍,仙官还需仔细着。”
我紧咬牙关接过短匕,唰一声,将它抽出,一步重过一步艰难向叶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