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大并未做过多的介绍,只是简单地告诉天弃道:“这是王掌柜,从前的生意伙伴。”
然后示意王掌柜在简陋失修的厅堂中随意就坐,就径直去了厅后。
天弃感觉到了王掌柜下意识的躲闪,干脆就赖得搭理他,免得没活找话搞得大家都累。
幸好天老大很快就返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玉盒。
天老大把它递到王掌柜面前,打开盒盖一亮,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养颜珠,从海域到山域,再流传过来的。”
王掌柜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立即起身道:“这个东西价值不菲,应该足够了,我马上去联系管事人。”
送人离去,天老大回来,才对满脸疑惑的天弃解释道:“这位王掌柜,从前就负责打通出入城的关节,他可以想办法替我们联系出去的通道。”
顿了顿,看着已然放到桌上的盒子道:“我那小弟……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引起了觊觎,因此……我还以为今生都不会动它了,不过想想,用所当用,何必暴殄天物,相信小弟也不会反对。”
一提到兄弟,话题就沉重起来,二人默默无语,天弃心中许多疑惑也问不出口了。
黄昏时分,王掌柜去而复返。
听到敲门声,天老大透过大厅隐蔽观察口反复观察,确定后面没有尾巴,才把他放了进来。
王掌柜一进来,就一叠连声地对天老大道:“解决了,解决了,那边指定队伍上的一个小队长送你们出城,他今晚当值巡守。”
说完,王掌柜指着放在桌上的玉盒,由衷道:“有宝贝,就是好啊!”
天老大多少有点意外,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王掌柜点点头,不再多说话,也不再催促,显示出说话做事都有很好的分寸感,就像他一开始就不打听天弃的情况一样。
“那,你的酬劳怎么说?”天老大这一问,听得天弃心中一动。
王掌柜立马回答道:“不用你考虑,这么好的买卖,对方不会亏待我。”
“好,我们马上动身。”天老大霍然起身,示意天弃拿上玉盒,立即出发。
天弃看着天老大,用眼神在询问:这就走了,安全吗?其他什么东西都不带了,无可留恋了吗?
天老大点头又摇头,异常坚决,似乎以此来体现自己彻底告别过去的决心。
一出店铺,就跟着王掌柜走街串巷,街上的人很少,也没碰上够胆找王掌柜麻烦的人,等接近城门,夜色已完全笼罩了这座凶城。
城门紧闭,城门洞前,依稀看得见倒毙的尸体,想来这是一些铤而走险、想硬冲出城的人,引发封锁示警,被王庭封城军队击杀。
这些尸体没有被饥民拖去做食物,显然是因为倒毙区域已是禁区,去了会引发攻击,结果就是一个死。
封城的惨烈由此可见一斑。
一行三人并不敢十分靠近城门,而是在王掌柜的带领下,沿着蜿蜒的城墙一路摸索下去,在一处相对低矮的地方,城墙上有灯火连续闪烁,一行三人停了下来。
王掌柜伸手轻敲城墙,敲了三下,上面放下一道软梯,三人依次攀爬上去。
尽管三人中任何一人都可不借助工具轻松上城,但此时此处,谁也不敢逞能。
先前闪烁的灯火在前面引路,很显然,这是值守军人的巡夜灯,提灯之人就是那个监守自盗的“队伍上的小队长”。
前面的灯火引着他们以一种非常迂曲回折的方式潜行,走了许久,其间有几处都是前面的“巡夜灯”摆弄了好一阵,才容纳他们侧身而过。
好不容易来到向着城外的另一侧城墙,天老大等都在心中感叹,平时看着并不是特别宽厚的城墙,从上面横跨,居然要走这么久,如此难行。
估计一方面是为了避开其他巡查者,另一方面是为了走出阵法封锁。
这一侧同样有一架软梯等着他们,“巡夜灯”先顺梯下去,在不远处等着三人攀爬下去,才继续向前引路
经此一番,一行人算是对封城有了直观认识,进出一趟如此不易,更别说带货品了,难怪城内生活必需品日益匮乏。
一直走出较远,先前带路的灯火方才消失,想来前途已经无所阻碍。
几人回头看着阵法封锁下笼罩在黑夜中的城池,以及远处封城军队影影绰绰的军营,都轻舒了一口气。
天老大正要和带路的王掌柜交涉,这时,前面的黑暗中浮现出一道人影,静立不语,显然是在等着一行三人到来。
王掌柜浑身一紧,加快了脚步,天弃不由自主紧了紧拳头,只有天老大浑如不觉,依旧如常前进,边走边向着黑影道:“你是来接我们的吗?真是辛苦了。”
黑影招了招手,回应道:“我来取我的报酬,顺便看看放走的是什么人。”
天老大似在响应黑影的招手,加快了脚步,几下抢过了王掌柜,仍旧边走边问道:“你不像是军人啊,以前跑货运,边军的做派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天弃注意到,经过王掌柜身旁时,天老大扬手一道幽光飞出,直没王掌柜体内,只不过从黑影的角度应该看不见。
黑影冷笑回道:“王庭禁军,岂是寻常边军可比!”
天老大同样冷笑,回道:“王庭禁军?好,好得很,冒充得好!”
突然一道残影掠起,一直蓄势的天老大直接以身化刀,冲向了黑影。
天弃见机,早做好应对准备,此时毫不犹豫地抛出玉盒,任其带着破空之声砸向黑影,同时脚踩阵纹,踊身向前。
舞动的拳头呼啸生风,抢过王掌柜身旁时,带动已然全身僵硬的王掌柜怦然倒地。
黑影随手一挥,先一步到达的玉盒化为齑粉,养颜珠滚落于黑暗之中。
这一顿挫,以身化刀的天老大已杀到身前,只见他整个身体横平旋转,以头顶做刀尖刺向黑影。
稍远处,一双拳头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压力,扰乱着黑影的判断。
变起仓促,任凭黑衣人身手再高,反应再快,也无法应付周全。
黑衣人来不及挡住“刀尖”,那把“长刀”一闪没入胸膛。
黑衣人只来得及砸向“刀身”,“轰隆一声”把“刀身”砸出一个窟窿。
黑衣人全身力气在流逝,只能听凭先前还在稍远处的拳头,疯狂砸向他的脑袋、身体……
天弃一阵疯狂地攻击,差点把黑衣人打成了筛子,然后把天老大残破的身体从黑衣人胸膛中拉了出来,抱着他就开始疯跑。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就可以帮助天老大逃离危险,逃脱死神。
要不是在悠悠醒转过来的天老大再三示意下,他会一直这样跑下去,直至跑得精疲力竭,最后无法坚持为止。
天罚城周围,不管是山城还是人城,照例是一片荒漠,他带着天老大找到一个能够勉强遮风避雨的地方,按天老大的意思停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是要以命搏命?”看着他破损的身体,天弃又着急又不解。
天老大腰身被黑衣人临死前的拼命一击打出了一个大窟窿,而脑袋破开黑衣人的胸膛,虽说是以身化刀,也受了难以恢复的重伤。
因为黑衣人境界高,身体自然的反击就不是天老大能够轻易承受。
听了天弃的话,天老大无奈地笑了,勉强回答道:“不这样出其不意地突袭,今天我们哪里还走得了。那个黑衣人可是实打实的中阶武者,比刘振雄要强,大概与龙虎坛的左右巡察使相当。”
“你是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吗?”天弃沉痛又不甘,再次追问道。
“呵呵,那个王先生本不可靠,我正好利用了他的唯利是图,在夹缝中寻得一丝生机。就是赌他两边卖便宜,既贪婪养颜珠交易不菲的佣金,又舍不得巴结龙虎坛或者镇海楼的机会,”
天老大强提着气回答,让天弃看着更加不忍。
“老大,你少说话,我来说,说对了你点点头就是了。”天弃不敢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也不忍心耗费天老大不多的生气,就提议道。
见天老大点头,就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有问题的,是在铺里问王先生自己的报酬怎么算的时候吗?你觉得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不再关注自己的利益,不太正常,对吗?”
见天老大点头,他又接着问下去。
“见到黑衣人,你就断定是敌人,是因为不管是哪一方的交易者,尤其是军队的人,不该和我们正面相对,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交易,最好是暗中尾随,确保交易完成就行了。对吗?”
天老大再次点头,动作却更加迟缓,但却面露欣慰,仿佛在赞赏天弃不输于自己的观察领悟力。
天弃心中一紧,嘴上却问得更勤了,想以此转移天老大的注意力,免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那你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吗?是龙虎坛还是镇海楼,或者就是军队里的人?对了,他自己就说什么王庭禁军,不过,我觉得这三个方面勾结起来,共同对付我们也有可能。
“不是可能,这样才是他们最合理的做法,宝物得到了,人也抓住了,还不惊动封城的官方,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听着天弃愈加不停的唠唠叨叨,天老大笑了,笑得既感动又落寞,勉力抬起手来挥挥,示意天弃不用再用唠叨来逃避不可避免的悲剧了。
“你别浪费时间了,我又不是你,恢复不了了,听我交代几句,这和你今后关系挺大的。”天老大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清楚有力了许多,显然是强提着真气,要交代重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