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水雾,遮林蔽目,锐金潮汐愈发汹涌不绝,我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更是血痕累累。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真气念力也逐渐告罄,锐金之气随之侵袭入体,开始在我周身的经脉之中肆虐破坏,让我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利刃加身一般痛苦难当。
我的意识逐渐沉沦,身后追兵的斥骂声也变得杳然如天外之音,双脚机械似的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终于在最后一次落脚之后再也无力踏出下一步,我整个人就此推金山倒玉柱般扑在了一片水洼之中,最后的意识也跟着陷入了深沉无边的黑暗当中……
一抹阳光透林洒落,遮天水雾徐徐飘散,露出了依旧扑倒于水洼之中的我的身形。衣衫褴褛,血污遍身,一动不动,恍若死去已久一般,唯有紧握着剑柄的右手手指时不时地曲伸几下,表明我还活着的事实。
阳光扫过我脊背的那一刻,久违的知觉终于重新降临于我的每一寸肌肤,如潮般的刺痛也开始折磨我的神经,让我那刚刚复苏、有若风中烛火般的微弱意识明白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那就是……
天亮了,而我,还活着!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不是么?一边微微自嘲地胡思乱想着,我一边想要尝试站起身来,可惜几经努力,最终还是未能如愿,反而加重了伤势。
我颓然趴伏于地,发出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既然站不起来,那就索性先运气调息一阵。想到这里,我当即静心凝神,开始默诵无名法决:“人体如宇宙,天地如烘炉……心如烈火,势若燎原,神功乃成!”
随着法决的运转,我业已干涸的丹田终于生出了一丝涓涓暖流,并开始运行周天。察觉到了这一点后,我忍不住欣喜若狂,正要加倍努力之时,一股锋利无匹的锐金元气流突然从我周身经脉之中爆发而出,瞬间冲垮了我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丝火属真气。
两股元气相激之下,让我本已脆弱不堪的躯体再遭重创,一口逆血冲喉而出,险些就此再次昏迷过去。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我紧紧守住了脑海中仅存的那一丝清明,只是我现在身受重伤,再加上锐金元气已然侵占了我全身的经脉,让我无法运功疗伤,整个人形同废人。
如此一来,身处凶险遍地的荒泽中心,我就算不被饿死,也会在无尽的锐金潮汐中粉身碎骨,或者成为某种凶兽的腹中之食,终究难逃一死。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么?自从我来到这大荒之中,迭遭险境,却屡次死里逃生,而这一次终于逃不过去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昨夜本应是必死之局,我却因为瑞兽白泽的出现而躲过一劫,如今我既然活着,那就表明那些龙族追兵必定是畏惧荒泽深处的凶险而选择了退走,也表明了我命不该绝,只要我能够恢复过来,就能再次逃出生天!
心有不甘下,我突然想起了六百年前的大荒天子钟神秀传给我的那部功法寂灭神决。寂灭神决五行属金,如今我的体内充斥着大量的锐金元气,而即翼之泽里也是锐金之气泛滥成灾,正是修习寂灭神决的绝佳场所。
唯一可虑的便是火金相克,也就是我本身的无名法决五行属火,与寂灭神决属性相克,两者同修的话,后果如何殊难预料。不过我如今命在旦夕,却也顾不得今后之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主意已定,我先是默忆了一遍寂灭神决:“夫浩瀚大泽,孕金而生水……徜徉其间,顺势化生,引金入体……相由心生,心意所指,即为锐金,寂灭乃成!”
待到确定无误后,我当即依照口诀开始修炼起来。也许是我习武的天分确实高于常人,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对寂灭神决的修习大有裨益,也许是我体内的火属真气彻底干涸,全身经脉已然被锐金元气流所填满……
总之,不论缘由为何,当我按照口诀功行数周之后,一丝白金真气赫然出现在了我的下丹田之中,并逐渐壮大起来。
眼见修习寂灭神决的进展如此神速,我心下大喜,接下来我更是物我两忘,全身心地投入了修炼当中。修炼不知年月,如此日升月落,数日匆匆而过,这一日,我终于将侵入体内的锐金元气全部化为了真正为我所用的白金真气。
本来以我的修行速度,完全化去体内的锐金元气根本用不了如许之久,只不过这里地处荒泽中心,锐金潮汐更是频繁来袭,每每当我化去了三分,便又侵入了一分,如此这般,修行进度有所减缓就是在所难免之事了。
睁开双眸,微微刺眼的阳光直射而来,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四下看去,此时风轻云淡,金阳半升,而不知何时,我已不再是趴伏于地,而是变成了跌坐盘膝的静修之姿。
由于连日遭受锐金潮汐的侵袭,我身上的衣服早已消失殆尽,几同于赤身裸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长身而起,摸了摸业已干瘪了数日之久的肚皮。
我不禁想到,接下来的首要之事便是祭奠我这受苦受难的五脏庙,顺便弄一身兽皮衣服遮掩身形,然后再图其他也不迟……
红日高挂,晴空如洗,不知何时,遮云水雾已然散去,露出了饱经锐金元气洗礼的荒泽大地,一眼望去,铮铮铁木依然傲立如初,连结成片,漫漫难见尽头。
我先是退出了即翼之泽的内围,随后猎杀了几只野兽,然后剥皮清洗,生火炙烤,很快就结束了用餐。之后我又将那些兽皮烘干,用水清洗干净,并且浸泡柔软,然后制成了一件简易的连体围裙,穿在身上后,总算免去了继续裸奔的烦恼。
完全恢复之后,我便继续开始横穿荒泽,想来我之前几经锐金潮汐的洗礼都能够大难不死,如今修习了寂灭神决之后,就算锐金元气再次入体也不足为惧,至于元气临体时的切肤刮骨之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荒泽浩瀚,其广莫测,我一边忍受着锐金元气潮的反复侵袭,一边艰难前行,如此又是数十日匆匆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