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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雨,青山

“不...不用了。”楚天凌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有些话没有当面说出口,这个消瘦青年手里的钱包与自己丢失的一模一样,看他的衣着打扮也不像会使用这种钱包的人,不过楚天凌更相信凡事无绝对,不然自己和她又怎么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消瘦青年是买的也好,碰巧捡到也行,现在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吴勇一听不用花钱,立马咧开了嘴,一个劲的道谢,果然,只要在路上成功拦下车,再装的可怜些许博取同情,免费的的士还是有的,嗯...摩托嘛也差不多。

至于要是遇到的司机狮子大开口,那么可就别怪自己翻脸不认人,先问问兜里的刀同不同意!

楚天凌调转车头,转动车钥匙,在轰轰隆隆声中渐渐远去,古香古色的小村庄缓缓覆盖上水墨,重新成为一幅山水画点缀在白色的蜿蜒马路旁。

告别这个小村庄后,前行近十里路也没有看到人烟,有的只是一座又一座青山。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注一)

可惜天公不作美,乌云逐渐汇集,联起手来挡住骄阳,封锁每一缕阳光,阴暗成为天地的主色调,压抑着地上的生灵。

楚天凌看着天色有些担忧,接下来的应该会是一场大暴雨,在这种天气下行驶不是明智的选择。

通过后视镜确认身后没有车辆,把机车停靠在最右侧的应急车道,本想用手机查找最近的隧道或者加油站,但是这里不知道是太偏远还是怎么,居然没有信号。

没时间抱怨,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地图,查看自己距离最近的省道下乡道路口,似乎是老天故意作弄,这里到最近的乡道也有二十里的路程。

嗒!

头盔因雨滴落下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天凌立即三下并做两的折起收好地图,转动油门,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开出不到一公里,打在身上的雨点由零零星星,变为密密麻麻,雨点如同小石子一般,裸露的手掌被打得生疼,护目镜在这时反而成为累赘,放下来吧因为布满雨水看不清道路,想收上去又被机关枪般的雨滴打落下来。

放眼望去,天空与大地被雨水连接在一起,四周所有景物原有的颜色都冲洗干净,只剩下灰蒙蒙一片,这种情况下,楚天凌把车速几乎降到最低,时不时还得停靠在路边,车尾的警示灯一直亮着。

“呵呵,自己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看着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一辆车经过,楚天凌苦笑着自嘲,就好像其他人都知晓并提前躲避着这场大暴雨,只有自己这个笨蛋一头扎了进来。

一只手捂住提前收在怀里的手机,现在应该都已经湿透了,就算将它放在后边的车箱里也是同样的结果,只要有一丝缝隙,倾盆大雨就可以顺着其把你收藏着的物品通通浸泡。

楚天凌并不是在心疼手机,而是觉得因为手机损毁而耽搁浪费时间,会是很苦恼的事情。

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住引擎的轰鸣,楚天凌又一次无奈停靠在应急车道,掀开头盔,吐掉顺着内壁一直流淌的雨水,因为衣服吸满雨水的原因,体温下降得很快,身体禁不住的轻轻发抖,如果大雨再不停的话,这路上就要少一个旅人,医院倒是要多一位病患……

半个小时的时间,楚天凌只前进了短短三公里的路程,好在这时的雨势已经明显小了许多,夏天的暴雨就是这样,总是来得气势汹汹,又走得十分匆忙,仿佛一直在追赶着季节。

拉开护目镜,总算不用担心会被雨水打落了,路上有些水洼,不过总比泥泞的山路要好许多,行驶的速度依然不快,免得轮胎打滑。

由于大雨的清洗,青山显得更加翠绿,路边的一些不知名小花也格外艳丽,连空气都清新不少。

暴雨虽然停息,但是天空的乌云并没有就此彻底消散,薄薄的一层刚好阻挡了阳光。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不知是天空挂着的乌云的原因,导致天色提前暗淡下来。

风景一点一点掠过,楚天凌也终于赶在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前抵达目的地——五溪山。

山脚下有个村庄,路口处停有不下十余辆轿车。

因为天色暗淡,今天赏景是不成的了,楚天凌原本的不打算住宿的,直接找一处荒地搭帐篷勉强过一晚就行,可是这一整天又是日晒又是雨淋的,身子很难受,得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停好车子,楚天凌都不用花时间找民宿,随便找一家小屋就行,整个村庄都是为招待旅客而改建过。

叩叩!

敲响木门,楚天凌走进院里。

“哎,你是来吃饭的吗?”院里坐着一位摘菜叶子的大妈,看到这个点还有人来,先是一愣后笑着问道。

楚天凌摆了摆手说:“你好,请问你们这里还有空余房间可以住宿吗?”

大妈一听是来住宿的脸上的笑容少了一些,“不好意思年轻人,我家的房间都住满了。”

不过她没有放弃,放下菜篮子,拉着楚天凌的胳膊热情说:“年轻人,看你样子应该刚到这,一定累坏了吧,来,到屋里坐会儿,我家的饭菜可香哩,价格也不贵……”

楚天凌轻巧侧过身子,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说:“饭待会再说,你们这有地方可以洗个热水澡吗?”

“有有,呐,不就在那么。”大妈指着一个位置,眼神闪烁两下,讪讪笑着说:“不过,这热水可耗煤气了,我们这大山里拉个气瓶也贵……”

楚天凌点点头,“我明白的,半小时,洗一次二十可以吗?”

大妈原本想收十块钱,没想到这小伙自己给翻了一倍,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没问题,没问题,你尽管洗。”

楚天凌颔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问道:“借洗衣机洗一次衣服十块可以不?”

“这样啊,也行,小伙子要不我给你煮点面条加肉管饱,一起收你五十怎样?”

“可以,这是五十刚好。”

两人敲定好价钱,楚天凌干脆利落的先付完钱,回到车旁,在车箱里翻找到一套还不算太过潮湿的衣服,有些火急火燎的跑到民宿,痛痛快快的冲个澡。

呼!

略微滚烫的热水划过疲惫的身体,楚天凌长长吐了口气,闭上眼睛,忘却一切埋在心底的烦恼。

大约十五分钟后,换了一身衣物的楚天凌打开浴室门,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来到民宿的餐厅。

大妈还是坐在庭院,见到那个年轻人这么快就洗好,笑容灿烂,招呼着他到饭桌落座,自己则小跑着绕到后厨,跟正煮着面的老头子说多加几片香菜。

老汉也不含糊,抓了四片香菜丢到锅里。

几分钟后。

“来了,来了。”大妈端着一个大碗还有两个小碟,嘴里念叨着,送到餐桌。

“小伙子,你敞开了吃,不够锅里还有。”

楚天凌含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一个小碟上倒些酱油,另一个就留着盛面,筷子在大碗里翻挑一下,里面确实有肉,不过是小小的肉沫……

楚天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没有说什么,边挑起面条吹气,边查看手机的问题。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在经过暴雨的洗礼后,手机居然还很神奇的可以正常工作,果然科技进步了就是不一样。

一下午的劳累使身体的能量挥霍一空,在尝到第一口食物后,饥饿感才后知后觉。

楚天凌的吃相看上去很斯文,但其实吃的速度很快,不过五分钟,一大碗面连肉带汤通通落肚。

面食是很容易产生饱腹感的食物,开始几口不觉得什么,但只要多吃那么一点便觉得饱了。

呼~

吐出一口热气。

果然,就着冒白烟的面条,在这时吃才是最好的口感。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加些。”大妈看着那个小伙吃得畅快,这是对自家手艺最好的赞扬,一见他吃完立马问道。

楚天凌随意抹一下嘴,拍拍圆鼓鼓的肚皮,连道:“不用了,已经饱了,老板娘手艺很不错。”

大妈哈哈一笑,“错了,是我家老头子煮的,他主厨。”

楚天凌歉意一笑,这会洗衣机的衣服还没洗完,于是他与大妈闲聊一会。

“现在来五溪山自驾游的人不少吧?”

“嗯,还是多亏了政府,在这边又是种树又是修缮老屋的,环境好了,人也就多了。”

“呵呵,那就好啊。”

“哎,小伙子,用不用我去给你跟隔壁的赵阿姨问问有空房?”

“哈哈,不用了,我有住的地方。”

确实有,不过是在山脚下搭帐篷,楚天凌心中把没说出口的话补齐。

……

轰~

楚天凌驾车离开度假村,在黑暗中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平坦地面,靠近湖泊,相信在这里等早晨后可以看到更美丽的风景,索性放弃了原先打算在山脚下露营的想法。

虽然有车灯的照亮,但是靠这点灯光去搭帐篷,很快就让楚天凌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看着手里两根支架,楚天凌真的好想把它们掰断,自己为什么会天真到买这种手撘的,而不是多花几块钱买个自动的!

楚天凌扔下支架,跑到湖边,他想放声大喊,但是这里距离村庄不远,一旦出声势必会引来村民和游客,到时丢脸可就丢到家了……

无奈叉着腰,靠着深呼吸平复心情。

过了一会。

湖边幽寂的湖边重新响起吱吱呀呀的声响。

过了不知多久,天空的云层已经散开,星星配合着弯月在空中闪烁,像是在看着地上有趣的人儿。

“哈哈……”

楚天凌笑得有些狰狞,终于!终于搭好了!

望着眼前的努力成果,一个单人淡黄色防水帐篷,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安乐窝,完美三角形的背后隐藏着不知多少辛酸泪。

脱掉沾满泥巴的鞋子,钻进帐篷后立即把拉链拖好,不然今晚就得和湖边隐藏着的蚊子决一死战了,手背和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包就是最好的见证。

疲倦让楚天凌很快进入梦乡。

深沉的睡眠好像在沉入海底,又仿佛在太空中遨游,如果一个人真的有灵魂的话,那么此时他的灵魂正体验着失重感的奇妙,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难以言喻的自由令心灵真正得到放松。

深深埋藏在心里的遗憾与欲望,在灵魂的帮助下纷纷在脑海中重塑。

在神圣的光辉中,一座座高耸的建筑拔地而起,无数巨大的甲壳虫排成一列落在地上,它们的背上是一截截石块,相互拼接就成了平坦的道路。

一栋七层住宅前,楚天凌忽然出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二楼打开房门。

刚进屋便有声音从厨房传来,“进来就换鞋,别又像上次那样穿着脏鞋到处跑。”

声音很轻很柔,宛如一阵春风,沐浴人心……

(注一:来源于辛弃疾的《贺新郎·甚矣吾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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