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胤禛答应了旖墨母子,不给他们任何的名分,所以他们进驻雍亲王府没有任何虚俗的仪式。就是旖墨和紫烟收拾了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点行李携着铭儿静悄悄的搬了进来。胤禛安排他们住进了王府对东面的小跨院住了下来。旖墨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匾额:望月小筑,她打心眼儿喜欢这个名字。望月是赏月,而月望则是十五的月亮,总是那么明亮象征着团圆。除此之外当然还应了她当年的小小心愿: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此情此景不禁叫她感激上苍带她不薄,虽然历经这么许多磨难,她终还是能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长相厮守,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但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夫复何求呢?7也许有些事注定了一辈子都要埋在心里,也许有些人注定一辈子不能相认。但是现下她已经心满意足,毕竟有谁的人生是真正的完美呢。“额娘,你快来啊!”
铭儿的呼喊把旖墨从冥想拉回现实,“我来了。”说着加快叫不跟了上去。任由这家丁们安置打点,旖墨并无半点刻意的要求。月上柳梢时胤禛来到院内,见到旖墨一袭素衣在院中闲坐,望着空中弯弯的月牙儿,看的正出神,于是不言坐在她旁边,低声问道:“这里可还满意。”其实胤禛心中有数,问了也是白问,她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但是他还不不由得要询问。“很好。”旖墨静静的答道,仍旧没有改变视线的方向。胤禛静静的拉过旖墨的手,再没有说任何话。但是两个人之间有那么多心有灵犀、那么多不言而喻、那么多心照不宣,一切言语此刻都是那么的多余。
弘铭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刚想跨进旖墨的院子,远远的看见旖墨和胤禛的身影,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夜色中她看见额娘嘴角上扬,似是在笑。心中别有一种幸福的滋味袭来。很多年了,究竟多少年他都不知道,没见到额娘这样幸福的表情了。从他记事开始,见到额娘多的是辛劳忙碌、多得是深夜垂泪,已经想不起多久没见到额娘这样开心的欢笑了。于是他转身回到自己房中,打开了那本依然破旧的《资治通鉴》。从他亲眼见到弘肃为了救阿玛而死,钮钴禄氏因此变得疯癫开始,他觉得自己突然间长大了,不再是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的少年了。他知道爱新觉罗子孙的宿命,是怎么也不可能逃掉的宿命。摸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他知道他注定要走完阿玛和弘肃没有走完的路,因为这就他的宿命。
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素言身为嫡福晋自然不能充耳不闻,虽然心中不平,但是身为正妻就要有正妻的心胸和气度,哪怕是伪装也要伪装的天衣无缝。于是站在望月小筑门口的她,整理了一下衣装,露出了一个迷死人的虚伪笑脸才跨步迈入了院门。远远的看见一个女子,身材瘦弱,一袭素衣。“妹妹,姐姐来晚了有失远迎啊!”听到呼唤的旖墨缓缓的转过身,素言颜这才朝这位素衣女子定睛看了一眼,可是就只这一眼,就叫素言惊得魂飞魄散险些站不稳:“你,你是?你晴川?”
“是”短短一个字的回答,打碎了素言所有的期待。她走近了旖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很像她,除了身体比往日消瘦些许、还有脸上的红印之外。“晴川,太好了。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时,她细细打量着晴川的表情。旖墨心里好像笑,但是脸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因为素言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知道所有以后她即将对她所做的一切的。她为了争取到皇阿玛身边的小顺子,不惜一箭双雕的嫁祸给晴川和胤禩。诸如种种虽然时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只是这些在素言看来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旖墨已然不是当年和素言姐妹情深的傻瓜。旖墨也学着作出友好的姿态,道:“素言,别来无恙吧?”从旖墨身上散发的气息和晴川也是一摸一样的。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旖墨却多了一种当年晴川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伪装。看惯了这么多是非成败,旖墨自然学到了些生存的本事。
“素言,爷不知道我是晴川,知道了也不会相信。”旖墨挑衅似地对素言说道。“你放心。既然进了雍亲王府的门,我们就是姐妹相称。你不想爷知道的事情,我自不会告诉他。”这样的晴川反倒叫素颜摸不到头脑。其实素颜是可怜可悲的,因为从认识胤禛那一秒开始,她的灵魂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胤禛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胤禛的梦想就是她梦想,胤禛想要的就是她努力的方向。可是唯有“晴川”是梦寐欲求的却是她杀之而后快的。但是她不是没有和她过过招,每次她都精密部署,但是丝毫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更况现在是在雍亲王府,胤禛心思细密,又对晴川情有独钟,要是轻举妄动省行差就错冷酷如他一定会叫自己死无葬生之所。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她虽然不知道,为何胤禛不给晴川母子名分,但是不给不代表她嫡福晋的位置永保无虞。不行,她不能叫自己处于这样被动的位置。两人寒暄了几句,素颜以女主人的身份交代了下人们小心伺候等等种种就离开了旖墨的院子。
素言走后,旖墨反复的想着自己刚刚那样告诉素颜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安全。但是一时冲动的她还是说出了事实。不过回头想来也并不可怕,因为她担保素言不会把事实告诉胤禛。因为胤禛当年为了晴川负情于素言,素言急怒攻心、万念俱灰跳楼自尽,素言自然比谁都清楚晴川在胤禛心中不可替代的位置。如今不言明身份,素言尚有胜算,一旦胤禛得知真相,素言再多的努力,在周密的盘算也是回天乏力的。所以即便素言知道旖墨真正的身份,也必然会对胤禛守口如瓶。
素言行至自己的院落,静静的走进自己的房间,把丫头都遣走,自己呆在屋里,“哗”的一把把桌上了茶具扫落在地,茶具应声皆碎,盯着破碎的茶具断面的尖锋,素言眼中闪出一抹从没有见过的凶光。暗暗在心中发誓:洛晴川,我不会输给你。上天叫我大难不死就是叫我来报复你,我绝对不会叫你过的舒坦。这样想着,她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玫瑰色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紧握拳中。看来她从此不能在全心全意的为四爷张罗外面的事情了,因为攘外必先安内,后院如果起了火,外面再光鲜也是徒劳。这么许多年来,她安心的对外是因为四爷虽然不曾对自己温存,但也从未对谁动多心。所以为了子嗣之事,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指婚,四爷也如愿的有了自己的骨肉,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依然是冰冷没有温度的。但是现在不同,晴川回来了。就在那个离她不远的院子,叫她怎么不忧心。她是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