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姓氏吗?”胤禛接着问铭儿。铭儿警惕的挑了挑眉毛道:“没有。我的名字是十四叔起的,自打出生以来就只知道自己叫弘铭。从不知自己什么姓氏。”胤禛心中不免愤愤:胤禵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女人和孩子都是我的,苦苦隐瞒我这么许多年不说,还给我的儿子取这么个爱意绵绵的名字。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命名为“铭”,铭记谁?铭记他胤禵吗?孩子不是他的,他为何要收留他们母子这么许多年。难道他还对铭儿的母亲怀有不轨之心。想到这里胤禛妒火中烧,冷冷的道:“你十四叔对你们母子很好喽?”铭儿虽然已然是个翩翩少年,但是终究不经人事,因胤禛的心思他自是不懂,当时想到多年来这个男人对他们母子二人的亏欠,就连身为叔父的胤禵都不及,当饭愤愤不平,不计后果的照直说道:“那自是当然。我自小在十四叔身边长大,我的每一笔字都是他教的,他还给我请来满语、蒙语师傅。我每日的饮食起居他都要亲自过问,还有……”“够了……不要再说下去。”
胤禛突然大声吼道。
一抹受伤的神情转瞬即逝,弘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看见一抹受伤哀怨的神情从胤禛的眼中一闪即过。铭儿于是迷茫了,原本胸中的那股怨气在见到这么哀怨眼神后,仿佛渐渐地在消逝。铭儿从来没有问过关于父亲的任何事,所以他不了解当年父母究竟为何在一起,究竟为何分开。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缠绵悱恻的故事。这一切种种他都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就只有他的童年生活。他知道母亲尽了全力来叫他幸福,叫他忘却自己生来就没有父亲,叫他忘记自己生来没有姓氏,叫她忘却自己从来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去私塾读书。但是他的确想要,他也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个属于自己的父亲,和善的也好、严厉的也好,但是他没有。他只有额娘,那个有着天下所有女人羡慕的眉毛但是却又有着最为破碎的心的可怜女人。他本该恨他,可是此时为何这股恨意会轻易的化解在他那么忧伤当中。是自己的心不够坚强还是这里真的有着他不知道的隐情。他要好好去问问额娘了。“十三叔,时候也不早了,我额娘也该当值回来了,就寝前还要考我白天学的功课呢。”弘铭故意这么说着,就是想叫他知道,当年他抛弃的一对母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抛弃儿沦为市井之流。
看见铭儿这般维护他的母亲,胤禛深深的相信,这个母亲绝对是可敬可爱之人。但年他竟是看错了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哑女能把孩子教养的如此彬彬有礼,见到雍亲王都如此不卑不亢,实为不易。不由得叫人敬佩。虽然孩子的母亲出身卑微,但是铭儿却像只挺立的荷花,完全无视淤泥的存在,奋力的力争上游,只为了享受阳光的照耀和清风的吹拂。虽然心中有一抹苦涩,但是毫不影响他纯白花瓣迎风绽放。他欠他的,他欠他们母子的他要慢慢的偿还。“铭儿就此拜别了。伯……父……咱们,后会有期!”铭儿负气地加重了伯父两个字,说完抱了抱拳,还没有等到胤禛回话,转身就朝着雍王府门口走去。“你这孩子,他是你……”胤祥刚想说些什么,被胤禛打断了。胤禛看着铭儿离去的背影摇摇头道:“还不到时候。十三你也快点回去吧。好好照顾自个儿的身体,为了自己也为了我。”听到胤禛若有所指的言语,胤祥心中已经知道他心中对于某些事情已经胸有成竹。会意的点点头,转身就去追弘铭远去的身影了。是啊,后会有期孩子,来日方长。阿玛欠你们母子的一定会加倍偿还。
自弘铭叔侄两人那日走后,胤禛时常陷入深思。他始终对孩子的母亲的身份疑惑不解。看着手中的信笺,她那张俊俏的脸浮现在眼前。有时他会误以为那是晴川,或者说他是不愿意承认反复出现在脑海中那张脸不是晴川而另有其人。即使晴川时至今日还在没有停止过伤害他,但是他对晴川的那份爱谁都不准否定,连他自己也不允许。但此时此刻在他心中这份淡淡的哀思究竟是什么呢?他决定夜探皇宫去查个究竟。是夜,他换好夜行装潜入了囚禁十三的院落。见到十三正在屋内挑灯夜读看,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警惕的问:“谁?”只见来人摘下脸上的黑纱,“四哥?你深夜侵入宫来,不怕遭人嫌疑吗?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该这么不冷静啊?不像你的作风,莫非是为了铭儿和旖墨而来?”旖墨,多么好听个的名字,幸而孩子母亲的名字不是花影。旖墨,好名字。无论生来是个哑女,还是沦落风尘,亦或是遭到我的误解和抛弃,她的都是回以沉默,好个旖墨。听到这样贴切的名字,就叫胤禛觉得这个女子果然有些奇异之处,今夜倒是不虚此行。“十三弟,你带我过去看看他们母子吧。”虽然这里是深宫重地,先下这里更是是非之地。但是胤祥清楚地知道胤禛此刻的心情,也知道自己不能反驳,于是说:“四哥请稍等,我去去就来。”说话工夫换好了夜行服。
于是二人来到了旖墨的院子门外。胤祥刚想上前敲门,胤禛忙用手阻止,摇摇头。胤祥会意忙指了指屋顶,于是二人一纵身来到了屋顶。胤祥带着胤禛来到了前日来时已经知晓的旖墨的房间,发现房间灯亮着。胤禛顺着望去,看见微弱的灯光跟前,铭儿背对着自己,对面坐着一个女子,身着素色衣衫,身材瘦弱,胤禛接着往上看,看到的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他现在已经不愿意去辨认究竟终日浮现早脑海当中的脸,是面前的这张脸还是胤禩府邸的那张。仿佛在这一刻,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们果真如铭儿说的那样,在温书。听铭儿说旖墨白天要去当差,晚上才能关心儿子的功课。怪道这个孩子眉宇之间透漏着不凡。难为孩子母亲了,从寄人篱下道如今流离失所藏身宫中,从没有间断过对孩子的教育。想到花影是人口市场上的被人牙子贩卖的奴仆,不可能通诗礼。
他望着旖墨,之间那未施胭粉的脸上有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红色印记,不会叫他觉得厌恶,反而觉得正是这抹红色照亮了她原本苍白的脸庞。不过他竟记不清,当年梦仙居的她是否脸上有这块印记。他甩甩头,这并不是问题所在,多想无益。这时忽闻屋内母子俩开始了这样一段对话。“额娘,你这几日好像有要事烦心,所为何事?可否告诉孩儿,孩儿已经大了,足可以为额娘分忧了。”旖墨见他一脸坚定摇摇头,于是决定告诉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是额娘终日携带在身上了一篇信笺不见了。那篇信笺是额娘一个故人留下的,因为这个故人以后都不得而见,所以这只字片语对额娘来说也是弥足珍贵。你可明白?”如果是是从前的铭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定不会字追问了,可是今日却明显与以往不同,继续问道:“是什么样的朋友。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朋友吗?”“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划破了深夜寂静的夜空。“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和额娘说话?”旖墨因为气急打了铭儿一巴掌,自己便气的咳嗽不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脸颊上滚下。铭儿赶紧跪倒在地道:“额娘,儿子不孝,额娘终日为了孩儿食不安寝,孩儿还要忤逆娘亲,惹额娘生气,孩儿不孝,额娘你不要生气。您身子本来就单薄,再加上这宫里不比十四叔的别苑,缺衣少食的,您的身体更是大不如前,我真不该真不……”说着便举起手来,要抽打自己的脸颊。旖墨见他这般,越发咳得厉害哭得伤心了。旖墨知道,孩子已经长大了,是不是意味着告知他身世的时机已经到来了呢?她不确定。但是如果不说,他这样叛逆的年纪,会不会就此自暴自弃呢?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就在今夜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谁。于是他把铭儿搂在怀里,温柔的抚着孩子的头发说:“孩子,不是额娘有意生你的气,是额娘有很多事情看,要慢慢的告诉你,额娘总在试图找到能把你的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但是今日看来,我还是据实相告对你最好。”旖墨若有所思的接着道:“那篇信笺是你阿玛在梦仙居留下给额娘唯一的东西。所以对额娘来说弥足珍贵。它记录着额娘一世情怀,因为打从额娘离开梦仙居决定生下你开始,额娘就知道此生与他再无任何瓜葛。所以这篇信笺寄托了额娘对于你阿玛唯一的牵挂。每每思念你阿玛,额娘就拿出来看看聊以慰藉罢了。”铭儿听到今日额娘这么推心置腹的对自己提及阿玛的事情难免好奇心发作,想多从额娘嘴里了解阿玛的事情,于是问道:“额娘,我阿玛究竟是谁?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旖墨幽幽的搭着话,眼光却好像飘到许久之前:“额娘认识你阿玛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他是个善于抚琴很温暖的人。虽然说很多人都误解他说他冷酷、说他喜怒无常,但是我知道他是个温暖的人。在你无助时会向你伸出援助之手,无论你是高贵还是卑微,在你哭泣时会借给你坚实的肩膀,供你依靠。于是额娘就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他。可是后来额娘做了太多太多伤害他的事情,当额娘认识到这些时候已经晚了,回不去了,额娘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额娘,是雍亲王,胤禛对吗?他就是铭儿的父亲,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