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醒醒,醒醒啊!是做噩梦了吧!”守夜的春兰听见绵儿的叫喊,赶紧进屋叫醒了梦魇中的绵儿。绵儿这才发觉,刚刚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奇异的梦,在这样凉爽的夜里,她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点点汗珠。春兰见绵儿无恙,依旧回去睡了,绵儿对着蜡烛的点点光亮,陷入了深思:刚刚的梦为何那么真实。红衣女子说的话究竟有什么启示。什么叫答案我自己都能找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绵儿床上鞋子,执起烛台,环顾了整个屋子,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回忆,可是除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之外,她的脑中竟然真的再也没有闪现过什么记忆片段。绵儿不甘心的持着烛台,来到院子里,月亮被流云挡住的光芒,院子里除了摇曳的树影几乎看不到什么其他的景致,一阵风吹过,连绵儿手中的蜡烛也熄灭了。
“啊!好痛。”视野范围内都是一片漆黑,绵儿只能凭感觉行进,并没有看见脚下的路已经由绵软的草地变成了一条卵石铺成的小径,脚下一空,她整个人摔得趴在地上,鞋子划着弧线飞了出去,不知了去向。在无人的夜里,黑暗叫绵儿变得更加脆弱,摸着剧烈疼痛的膝盖,温热的粘腻告诉绵儿那里一定正在流血,想着意外失忆之后听到的种种,遭遇的种种,无法正视自己的心而备受煎熬的种种,绵儿突然好想哭,倔强的她下意识的抬起头,仰望着那个被黑暗遮住的月,突然一个心中响起一个声音告诉她说:“越是被遗弃越要争口气;疼才好呢,脚疼了,心就不疼了。小时候我想哭的时候,都会抬头望望天,看看眼泪能不能回到眼眶里。”绵儿突然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在眼泪没有流出眼眶的瞬间抬起头了。原来曾经有一个人在她心里种下了坚强不屈的种子,让她的心无比的强大。
心中充满了勇气,受伤的膝盖仿佛真的没有那么痛了,绵儿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再抹黑走回屋里,可是鞋子已经无影无踪,烛台也在刚刚脱手飞出去,不想在这寒夜里在外面冻上一夜,她除了光着走回去就别无选择了。绵儿把手撑在卵石地上,支撑这上身,忍着疼痛站起身来。打着赤脚的绵儿站在卵凹凸不平的卵石地更加剧了她行进的难度,脚下传来的痛楚使她举步维艰,可是就是这样的痛楚她却觉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脑海,是的,是一个宽阔的背影,同样是在夜色中,走在他的前面,他说:痛才好呢,脚上痛了,心就没那么痛了。绵儿想看清男人的面容,可是他却一直背对着自己,叫绵儿无法看清他的脸。可是,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是他吗?真的是他吗?这样的怀疑叫绵儿心中激动而又畏惧。激动的是自己心中那个声音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她默默迷恋的那个人,那么自己就不必在立场上摇摆不定,备受煎熬;惧怕的是如果她真的是他和众人口中的那个晴川,那么面对师父及他身后的这股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的巨大力量,她又要怎么去保护自己心爱的男人。眼前的情况,她一定是失去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和迷恋了,她又该情何以堪呢?身份的谜团刚露出一丝曙光,前路的艰辛又将绵儿推到了悬崖的尽头。
一阵风吹过来,被云遮住了面目的月亮,绵儿被视野中忽现的光亮吸引,不禁抬起头,望着那尚有一弯缺口的月,喃喃道:“月快圆了,人却到何时才能圆满?”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光亮的小路,虽然不甚明亮却依然给了绵儿莫大的勇气,她就这样赤着脚,拖着伤痛的腿,一路蹒跚走回了自己的屋子。突然间绵儿似乎变得充满了勇气,不单单是不再畏惧身体的痛楚,也对不可回避的答案和随之而来的种种困境充满了勇气,在这样一个一度被黑暗夺去了所有的光明的夜里,心中的一点模糊的景象却仿佛点燃了她所有的希望。她决定忠实于自己的眼睛,忠实于自己的心,因为她知道此刻自己心中的爱比那些毫无痕迹的仇恨来的汹涌的多,即便师父说的都是事实,她也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就是没有办法操刀叫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刀下,她在也没有办法去伤害他。为什么会用一个“再”她不知道,难道她曾经深深的伤害过她吗?绵儿无法再去思考什么,因为头部剧烈的疼痛叫她近乎麻痹,今天太多的思绪飘过她伤痛未愈的头,她不能再想了,明天再想吧,所有的答案都要等明天再去探寻吧,明天……
“额娘,额娘。”铭儿忙于国事才得抽身就听说了母亲被贬斥到这里的事,于是不顾劳乏的匆忙赶来探望。素言和胤禵一大早就来探望绵儿,见她膝盖上的伤甚是担心,素言刚刚帮她包扎完,绵儿就被禁锢在床上,在素言的严格看管下老老实实的养着伤。“额娘,你的膝盖怎么受伤了?皇阿玛就这样不管不问吗?他究竟是怎么了,最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比从前更加易怒不说,最近连十三叔的话都不听,而且我还听说,听说……”素言连忙咳嗽了数声,暗示铭儿不要再继续讲,铭儿要讲的话,素言心中已经有数,因为这宫里到处都是不透风的墙,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会不胫而走。这些年来,皇上专宠晴川从不过问其他妃嫔,他常年居住在圆明园,这偌大的后宫形同虚设,除了铭儿也没有那么儿子得到多他的信任和荣宠。然最近这些日子,皇上迁出了圆明园,今日听宫里人说隆科多送了几个绝色佳人给皇上,皇上竟然一反常态的接受了。这样的异常之举更加证明了晴川的的确确是失去的皇上的宠爱。这样的消息就连素言听了心里都难免不舒服,何况是为了他付出这么多的晴川?
“素言,你不用隐瞒了,我都挺春兰她们说了。是隆科多派人从江南进献的美女,听说其中不乏年轻的绝色佳丽。你多虑了,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事在这宫里已是寻常事,我不会介怀”素言见到绵儿强颜欢笑愤愤不平道:“你还真是撞坏了脑子了,要是从前的晴川,早就,早就……”绵儿也很好奇从前的晴川究竟会如何:“早就怎么样?”“早就卷铺盖走了。”绵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心想: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事,女人妒忌是大忌,何况是在帝王之家,这样的晴川会被皇上专宠还真是匪夷所思。“你在说些她从前的事情给我听听。”铭儿听出了异样,问:“额娘,你为什么称晴川做……她?”素言于是把绵儿的秘密告诉了铭儿,铭儿这才恍然大悟的道:“我说皇阿玛最近怎么这么奇怪,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额娘,你难道连铭儿也想不起来了吗?”绵儿不确定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