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天无绝人之路,正在他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却从宫里传来消息说弘铭迟迟没有和纯儿圆房,这就说明铭儿并不中意这个皇上给他指定的福晋,那么只要他稍作安排,就必定能达成心愿。于是弘昼暗中安插人接近纯儿,把致人假死的药粉掺入纯儿的檀香炉,只要纯儿一“死”他就要办法把她的“尸体”运出来,这可是他看家的本领。弘昼当初就怀疑纯儿是因为心有所属所以不愿参加选秀,但是并不知道纯儿业已身怀六甲,所以没有料想到他的药物会没有得到预想的效果叫纯儿出现假死,倒是叫晴川和太医们以为孩子流掉了,为此纯儿还哭瞎了双眼。太多的意想不到叫一贯心思细密的弘昼步步都踩空,直到今天,他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心中自然欢喜万分。“纯儿,你太单纯了。你和老四没有圆房,宫里上下都知道,这个孩子是绝无生还的可能的。见或不见,又有何差别,权当他没有来过吧。”
“那是他的孩子,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一切,但是那的的确确是他的新生骨肉。”纯儿情绪激动的顾不上男女之别,抓住弘昼的衣袖忙不迭的解释着。“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可怜的孩子,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可是你太天真的纯儿,这样的谎话连我都骗不了何况是一向聪敏的老四?”弘昼完全不相信纯儿的话,因为任何一个母亲听说自己的孩子遭遇危险都会奋不顾身的去保全孩子的生命,纯儿也不例外,所以眼下纯儿激动的言辞,弘昼都会意为是纯儿救子心切编造的谎言。“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气若游丝的纯儿终于情绪激动,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再度陷入昏迷。“纯儿?纯儿?你醒醒?快来人啊,叫大夫,快叫大夫过来。”眼见着我见犹怜的纯儿刷白着小脸,轻如鸿羽的身子滑落在自己的臂弯,平日里总是习惯了用荒诞不羁的行径掩饰自己的弘昼,在无人的夜里心爱女子的面前露出了旁人从未见过的笃定和深情的眼神。
深宫深夜。
绵儿如约而至,和蒋樊成趁着四下无人双双溜出宫,来到了和甘凤池约好见面的地点。绵儿马上就可以见到恩师,也是她一直视为自己亲人的恩师,原本应该心中充满喜悦,但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然一点也感受不到欣喜,相反的她心中充斥着疑惑。她想在今夜把一切事情都搞清楚,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准备好了去面对,在残酷的事实都好过隐晦不明。“绵儿,你怎么了,怎么都出了宫了,还是一路都不说话?”蒋樊成自然不知道绵儿心中所想之事,见绵儿一路无语权当是因为上次的鲁莽行径使得绵儿愠怒至今,所以小心的询问。
绵儿依旧无语摇了摇头,她同意素言的推测:即便这一切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她依然相信蒋樊成和自己一样,对这一切是是一无所知的。因为每次不经意的装上蒋樊成的目光,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热诚,一个人的眼睛是不能说谎的,他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内心,他是真的用他的整颗心爱着痴迷者自己,这一点不许任何证明。所以面对蒋樊成关切的询问,绵儿除了沉默竟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一旦确认了素言所言属实,自己和蒋樊成的关系将会变得异常尴尬,绵儿不敢去想象,也不愿去想象。一路上绵儿的心都被撕扯着,无论今天晚上从师父那里得到的答案是哪一个,她都要在生命中失去一些人,在人生的天平上她只能选择一方,注定在这之间找不到平衡。
“四儿!为师的从你进宫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与你。”甘凤池见到一身锦绣的绵儿视乎并没有对她华丽的服饰和它所反映出来的绵儿如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尊贵身份感到意外。轻描淡写的言语、浮于辞令的关怀如果是从前的绵儿一定都信以为真,感激涕零了,但是在素言和凝香到来的那个晚上,绵儿的心被动摇了,好像原本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质疑的一切,在那之后都变得那么不确定,那么需要推敲和怀疑。就像眼前甘凤池堆满笑容的脸,不知为何绵儿总是觉得它不是那么真诚、也远不如从前那么温暖。
“四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晚上风大出来病了?”行走江湖如履平地的甘凤池见绵儿一语不发,迅速发现了绵儿的异常,于是假意嘘寒问暖,说着还伸出粗糙苍老的手想要覆上绵儿的上额,绵儿下意识的躲开了。这样的举动更加加深了甘凤池的怀疑,甘凤池原本善意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回身对蒋樊成道:“成儿,你出去看看,以防清狗派人跟踪至此,我和绵儿有要事要商议,不容有人打扰。”甘凤池用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轻而易举的把蒋樊成巧妙的支开了,这样他才能专心的和绵儿“研究”大事。蒋樊成虽然最关心的就是吕心绵的安危,此刻的他又怎么会把甘凤池这个一直把绵儿当成自己女儿教养的绵儿的恩师当成敌人来防范呢?
甘凤池送蒋樊成离开了屋子,看着蒋樊成渐行渐远才回身把门关上,脸上露出不为人见的隐晦表情。就在回身的一瞬间他又恢复满脸笑容,对吕心绵道:“四儿,为师的一只很记挂你,所以拍了成儿进宫和你会合,以防你发生什么不测。”甘凤池一边倒茶一边偷偷观察着绵儿的神情,接着道:“狗皇帝一定生性多疑很难接近吧?所以你才迟迟没有得手?”甘凤池试探着问着。绵儿的立场照理说应该和甘凤池如出一辙的,但是不知怎的,听到甘凤池叫胤禛狗皇帝,还说他生性多疑,她就不由自主的想为他辩解一二,“恰好相反,他对徒儿很好,可能是因为徒儿像她一个故人的缘故吧,他和徒儿一直相敬如宾。”“相敬如宾”?精短的辩解之词和那个不合时宜的“相敬如宾”透漏了绵儿全部的心声。“相敬如宾”是形容父亲、情人见互敬互爱的词汇,仇人相见不应该是“分外眼红”吗?绵儿的的确确变节了。刚刚甘凤池还只是怀疑,现在看来是“毋庸置疑”了,现在他想知道的是对于事情的真相她究竟知道多少?会不会危及到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反清组织,这颗他精心布置的棋子究竟会不会成为一把足以置他于死地的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