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端着水过来，递到绵儿手中道：“你先喝口水。”绵儿不领情的拨开素言的手，没有结果水杯，凝香见状接过素言手中的杯子，摇了摇头，走到一边。“我们也是刚刚得到这本簿册，我们和十三爷一早就怀疑你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停止过暗中查访，结果一直就像你心中坚信的一样，你是江南吕留良的后人，进宫是为了杀皇上为你全家报仇的。我们也为此处处防备于你，直到我和凝香发现，你不经意流露出的异常之处，我们才开始怀疑，这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于是我们重新派人从甘凤池那边着手查探，直到上个月，我们才得到这本簿册，再加上刚刚你和蒋樊成的那段对话，我们才更确定，你的的确确不是吕家的遗孤吕心绵。吕心绵已经死了，她一心为家人报仇，急功近利，已经心脉尽断。我们刚开始也是不相信，所以我们暗中派人去江南核实，吕家女已经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你们说谎，说谎。你们这样说无非是想离间我和师傅，想把我们拆分掉各个击破，我才不要中你们的计，要杀就杀，我到死都是吕心绵，不是你们口中的晴川。”“你！”一向冲动的凝香气不过的想要再和绵儿争辩，被素言拉住袖子拽到一边。“凝香，不要冲动。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素言一贯处变不惊，“一时之间她无法接受这也是人之常情。慢慢来，多给她点时间，叫她自己去认清事情的真相，这样比我们说再多的话都顶用。”凝香在素言的安抚下恢复了平静，素言转过身继续对绵儿道：“依我推测，那个蒋家的少主人好像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把你当成吕心绵，依旧情意绵绵。他对吕心绵的情谊是真的，这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
素言看出了绵儿脸上的变化，接着说：“可是你呢？你不要欺骗你自己说是因为你失去了记忆，所以全然忘记了他和你的海誓山盟，所以对他全无儿女之意。这样的谎言当然欺骗的了他，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敢扪心自问那是你发自内心的原因吗？再看你口口声声唤作仇人的胤禛，你在明我再暗，多少次你都可以轻易的取了他的性命，但是你都迟迟下不了手，难道是对仇人起了恻隐之心吗？不是的绵儿，有些记忆是永远都不会被删除掉的，因为它已经成为了你的本能，和你吃饭睡觉一样，是一种本能，抹不掉的。我固然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们的话，但是如果你不想后悔，我建议你亲自去探寻一下整件事情的真相，你师父甘凤池策划了全部这一切，从他那里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我相信我师父，不相信你们。我才不要探寻什么真相，这一切都是你们布好的局，我才不要中你们的圈套。”绵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也的确存在着由来已久的疑惑，被素言他们这么一说，那个疑惑的水滴划开了平静的心湖，涟漪原来越大，大到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是你要知道，再聪明的人都骗不了自己的心。”绵儿挣扎着起身，“我不听你胡诌。夜深了，我和小格格都要休息了。”素言和凝香在接到绵儿的逐客令后也只好讪讪地离开，凝香一边走一边失望的叹气道：“看来我们是白忙一场了。她根本不相信我们的话。”素言满怀深意的笑了笑道：“别急啊！要不了多久事实就会浮出水面。”“这……”单纯依然的凝香还想再问什么，但是在看到素言信心十足的神情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知道素言足智多谋，想必心中一定自有定数。
素言和凝香离开后，绵儿托着虚弱的身体，靠在床边，心中暗潮汹涌。素言的一席话叫她原本就疑惑重重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她蜷缩在角落里，月光下脚上的金环闪着昏黄的光，她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心想着：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为什么胤禛的脚踝上，佩戴这和自己脚上一模一样的金环？为什么每当自己持起指向胤禛的刀，心中就会莫名的剧痛？为什么总有一些莫名奇妙的记忆片段是不是的穿梭于自己的脑海？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恨的她心中却总是萌生出连对青梅竹马的恋人都没有的情愫？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这么多令人难以解释的巧合就叫人很难不去想象，这其中是否真的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难道真如素言和凝香所言，自己不是什么吕氏遗孤，而是当朝天子的至爱？
绵儿斜倚在床侧，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突然一句诗句悠悠的溢出檀口，她自己却浑然不觉：“愿我心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绵儿也不知自己怎么想起吟诵这样一阕悲花悯月的诗句，劳累虚弱的绵儿不知不觉沉沉的睡去。吱嘎……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们被人轻轻的推开，夜色里有人身着一袭明黄，缓步走到绵儿身边，在床沿边缓缓的坐下，摊开被子，慢慢的盖在绵儿单薄的身上。他伸出手，拢了拢绵儿鬓角凌乱的发丝，举手间都充满了无限的爱怜，轻的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又是那么的无奈。此情此景怎么好像在多年前曾经发生过，好像那么久远，却又好像那么近。“不，师傅，我做不到，徒儿做不到。”绵儿突然抓住他的手，眼角竟渗出点点晶莹的泪，紧蹙的眉心，刷白的脸庞叫人看了心中有着深深的不忍。他用指腹轻轻的拭去了绵儿脸上的泪痕，无奈的把她紧握这自己的手放回到被子中。站起身，跨步向远离绵儿的方向渐行渐远，没有再回头。
来人手掌的温度叫沉于睡梦中的绵儿获得了些许安心，冰冷的被褥捂不热绵儿一向冰冷的身体，失去了他的温度，晚风吹过，睡梦中的绵儿在寒衾中醒来，更觉心中冷的叫她瑟瑟发抖。绵儿看见自己身上盖着被子，才发觉有人来过，指尖的温度尚未完全消失，像是清晰的记忆它们曾经被人温暖过。绵儿心想：是他吗？自己在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之前，不能确定口中的他究竟是仇人还是爱人，她只能遵从自己的心。她的心告诉她，他的确有能力叫她无依无靠的心得到温暖，虽然她都不知道这样的依偎究竟是对是错。京城夜里冰冷的空气叫深夜醒来的绵儿再难入睡，她就这样一夜再为入眠，想着等见到自己的师傅，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弄清，再不要在这样的自责和纠结中度日，再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