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沿着床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就一直这样凝视着睡梦中的晴川,并没有叫醒她的打算,他心中的情绪异常的复杂,有喜悦,有兴奋,也有恐惧。因为太多次他满怀期待的等来的却是晴川无情的提醒:我是八福晋。这一句话足以他他打到十八层地狱之下,或者还有比那更深的绝境叫他万劫不复。所以他宁愿这样凝视着伊人,凝视着着属于他的片刻。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不再贪心,也许是旖墨为他香消玉殒的那天、亦或是晴川消失的那晚,他也说不清了。
他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抚上了晴川凝脂般滑腻的肌肤,享受着指尖传来的舒适触感,怀念着许多许多年前那个漫天星斗的夏夜。她深情款款的吟诵着:愿我心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曾经一度天真的以为他得到了世界上最明亮的星,可是美梦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破碎的那么猝不及防。他在以为得到了全世界最耀眼的光明的时刻,被狠狠的推向了最令人绝望的黑暗。想到这里胤禛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睡梦中的晴川仿佛感受到了,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胤禛陷入沉思的脸,缓缓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晴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满月早已懒懒的爬上了树梢。真巧,在他们久别重逢的日子,天公也作美,送他们一轮明亮的满月,像是有意安排的一样,叫晴川感到甚是窝心。
“你醒了?朕看你睡得实,想你是车马劳顿也累了,就不忍心叫醒你。”听到晴川的话胤禛才回过神来,抽回了手。“你刚才在想什么?”晴川梦中明明感受到胤禛手掌传递来的不安和焦躁。胤禛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啊!”晴川不依不饶:“明明就有,我们说过不许有秘密的。你不许反悔,说,刚刚究竟想到什么?还不承认你看,手心都是汗。”晴川抓过胤禛的大手,叫他无所遁形。“朕是害怕再次失去你。”胤禛用热切的目光望着晴川,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晴川竟然从胤禛的眼睛中看出了一抹乞求的意味。晴川深深地被胤禛此刻这抹深情的目光打动了,她坐起身,把自己整个身子埋进了胤禛宽阔的胸膛,双臂环抱着他,把脸紧贴在他的胸前,低声承诺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有什么把我们分开,直到我们之中的一个先死去。”胤禛感动的不能自己,用双臂紧紧的把晴川拥在怀里,用下巴磨蹭着晴川黑瀑般得发髻。“好不好,好不好吗?”晴川明知故问憨态尽显,“不行,即便是死,我们也要约定好,不要留下对方,要在轮回的入口等着对方,等着对方,然后牵着手一起过奈何桥,生生世世都要牵着对方的手,生生世世都不要放开好不好?”晴川自顾自的说着梦幻般的誓言,没有察觉到胤禛的眼睛已经微微的湿润了。
“晴川你还觉得疲倦吗?”胤禛关切的问着晴川,晴川摇了摇头。听到晴川身体状态不错,胤禛才道:“那朕带你去了地方吧?”“去哪里?”晴川好奇的问,这么晚了胤禛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胤禛故意搞着神秘。晴川一路跟着胤禛的脚步,最然早年也曾经伺候过先帝,但是胤禛习惯居住的圆明园晴川也只随先帝来过数次罢了,所以晴川并不熟悉这里,当然不知道胤禛要把自己引到哪里,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借着宫灯发出微弱的光前行。忽然听到似有水声潺潺,晴川不解的望着胤禛,心想:这里还有活水不成?晴川怀着好奇的心情有行进了百步,一条涓涓的小溪呈现在两个人面前,夜色颇深,晴川看不清溪水的颜色,只见它上面倒影着的一轮圆月和点点星光,水流潺潺的流淌着,那些光点也随之闪动。晚风吹来,树叶沙沙的作响,原本炎炎的夏风在经过这冰凉的溪水时也仿佛不再那么熬人心神了。“来,把手给朕。”晴川正幻想着自己在这清凉的夏风中泛舟溪上,胤禛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旖墨的思绪。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叫晴川不得不感叹诗人笔下那精准的描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知什么时水面上出现了一艘小巧精致的画舫,画舫上点缀着一盏盏红灯,照得胤禛的脸红彤彤的。“还愣着干什么?来,把手给朕。”晴川显然被眼前的一切惊得不知所措,听到胤禛再次发出邀请在缓缓的伸出白脂般的玉手,巧笑倩兮就像是舞会上接受王子邀请的公主。
画舫在在宫人的驱动下缓缓的前行,晴川陶醉在这夏日的晚风中,晴川素来喜欢夏日的风,这清凉潮湿的风叫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紫禁城里的每一个夜,那个亭中抚琴的夜、那个赤脚前行的夜、那个熄灯探路的夜,还有月下相拥的夜。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夜,一阵清风把她送回到他的身边,是的,现在自己就在这个她深爱的人身边,他是那么的近,近到触手可及,周围的空气都充实着他独有的气息。“我们要驶去哪里?”晴川悠悠的发问。胤禛依然没有回答,画舫磕岸的声音告诉了晴川他们已经到达。胤禛在宫人的搀扶下先下了船,“来吧,下来吧!慢慢的。”胤禛再次伸出手紧紧抓住晴川的手,每一次胤禛握着自己的手晴川都感觉分外的踏实。晴川忽然想起那句人们常说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妈妈曾经说过:因为踏实所以才信任,信任了就不再害怕了。有胤禛在,她从来都不能惧怕过任何的困难,即便是面对死亡,她深知历史的走向,胤禛会在不久的数年之后就离她而去,如果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也会坦然的面对,用全部的爱叫他剩下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快乐的,只是快乐的。胤禛扶晴川下船后,不知和宫人说了些什么,宫人们就没有再跟上来,胤禛接过宫人手中的宫灯,亲自提着,走到晴川面前,一手提着宫灯,另一只手牵着晴川的手,沿着溪水的走向缓缓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胤禛关切的问晴川:“累了吗晴川?”“没有,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晴川笑胤禛把自己想的太过孱弱。胤禛解释:“不是的,朕平日里过来都是有人抬着步撵代步的,今天是不想有人打扰所以才把随侍的都遣走了,所以怕你劳累不适。”“无妨的。”晴川摇头道。正说着,点点灯光出现在两个人眼前。“我们到了。”胤禛欣喜的道。胤禛牵着晴川的手加快的行进的脚步,不多时一座华丽但不失韵味的建筑呈现在眼前。虽然在夜里,建筑的全貌看的不真切,但是晴川仅仅眼前所见的一角,就能想象到它在阳光下必定不同凡响。“皇上吉祥,皇上恕罪,奴才等接驾来迟。”看守园子的宫人见到胤禛突如其来的驾临,连忙跪地请罪。“无妨,你们去准备准备,朕今日在这边歇了。”胤禛走到总管的太监身边,不知交代了什么,老总管听了以后连忙点头,并回收召集了很多太监宫女的忙碌起来。胤禛拉着晴川的手往园子深处走去。“这下你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憋了一路的晴川终于忍不住嘟着嘴抗议。胤禛回过身双手拉住晴川的手道:“这里是先皇在世的时候修建的一处园中园。先别问这么多,跟着朕过来这边。”胤禛欲言又止,依旧带着晴川前行,晴川不再发问,心里猜度这胤禛一定有什么东西想叫自己亲眼看到才一直不说。随着两个人的前行,缕缕幽香飘然而至,晴川心里疑惑,现在的节气以至夏末,是什么花会在这个季节盛开的如此幽香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