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知街前往西坊,需要路过英武街。
英武街是好战的修士们切磋论战的地方,这会儿更是人满为患。毗邻演武场,横贯整个南门,直通东城和西坊,英武街的范围称得上是整个皇都的街道之最,除了通天、通灵两条皇城主干,便属英武街最为宏伟。
方又领着族里的孩子们走出春知街,穿过芒泽、雪华街,又进入一条狭长的小巷。
进入这条巷子周围的环境立刻安静了些许,人声、喧哗声都被抛在了身后只隐约可闻,前方不远处只有三五行人,或迎面、或远去的前行。
隔着一个拐角,就像划开了两片天地。
这条巷子紧邻着英武街,穿插其中,算是英武街的一部分。这是属于皇都中的小路暗道,建筑中的夹隙,起始是做隔音装饰用的。被行人走的久了,渐渐演变成通道。
巷子左右宽约三尺,地上靠近着墙角的区域,还隐约可见一两丛脆嫩的青色,应着深褐色的土地和灰青色的石板,莫名透着一股生机昂扬。
两边的高墙是红褐色,墙顶堆着琉璃瓦,被明艳的日光一照,彩光流转红甚是好看。
几个孩子瞧的稀奇,蹦蹦跳跳的追着光影,踩日光投下琉璃瓦映在地面上光影转动不停的影子;稍大点的几个顾忌着形象,只是眼睛跟着转动,没迈出跃跃欲试的腿脚,一会儿追着光影看,一会儿嬉笑着目光追随那些窜远了小不点儿。
方擎山今年刚满十六,还未能脱离‘孩童’的行列,他眼馋的看了欢欢和小石头他们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追了上去,加入追影的行列。
嗒、嗒、嗒,琉璃瓦的光影七彩炫烂,赤青黄橙蓝紫绿变换不停。
哈哈哈——,支连山一行人渐行渐远。
“呦呵,哪儿来的傻子,玩个影子嗨!哈!”
时青松一转身,就见到了一行蹦个不停的人。他们跳得老高,看起来是在追逐着那些瓦片的影子。
时青松被这些人逗得止不住笑,所幸停了下来,一边儿看个不停,一边儿还在大笑的间隙出言嘲讽几句。
“哎呦喂我的肚子,哈哈哈,这些人要逗死我了,哈哈哈!”
“花言你快看,他蹦的像不像一直猴子?”
“哈哈哈哈!蠢死了!……”
……
肆无忌惮的笑声伴着一句句笑言传至耳中,嬉笑玩闹的支连山少年人们停了脚步,小姑娘方欢欢、方莲火有些不安的原地站立了片刻,小跑着躲在了身边最近的人身后。
方九林护着两个小的,缓缓转身,看向右侧墙头上,站的歪歪扭扭、倚着砖墙站立着的人。
华衣裘服,玉面红冠,笑得像是山里每日辰时高站在奇峰石上打鸣的雄鸡,神情一模一样。
他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摸了摸小火儿软绒绒的头顶,像是在儿时结伴去偷袭那只公鸡、得手时一个劲儿的捋它的翅羽一样。
“秃毛鸡……”方九林挑挑眉,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不由得再次向墙头上的打量两眼,不自在的收回视线干咳了两声。
方山连和方星凤两人性子沉稳,这会儿正陪在方又身边,三人慢慢的在后面踱着步,还未跟上。
方花莹扯住红了脸双拳握紧想要说些什么的阿山,瞪了他一眼示意安分,和方九林对视一眼,向着弟弟妹妹们招呼,“小石头,阿蓝阿耀,咱们走啦!”
说着她一边拉着方擎山继续往前,一边从方蓝身边进过,伸着手揽过他,“快点儿小石头!不要磨蹭,晚了就地方住啦!”
众人收回看向时青松的眼神,继续往前。
时青松贱贱的笑了两声,朝神色愤愤的方擎山身上扔了块石子儿,“嘿!傻子!你挺不服气呀!”挑衅意味明显。
方擎山甩开方花莹的手,后退半步转身怒视时青松,方花莹皱着眉头看一眼方擎山,想要说些什么,“阿山,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方擎山一声高喊打断了她。
方花莹看到阿山涨红的脸、愤怒的眼神,里面有倔强和不屈,也看到高墙上的那人嬉笑的面孔、戏谑的神情,和深山里高傲的林狼逗弄无力反抗的兔子时的那种眼神,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闪过临行前阿妈叮嘱自己要照看好弟弟妹妹们和不要闯祸的话。
闯祸,什么才是闯祸呢?是打碎了阿爷喜爱的烟石?是和阿虎他们一块儿闯进邻山偷了人家过冬的腌肉?是在山猎时不小心蹦了猎弓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哼!”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带着火的炽热。
时青松最近心情不好,于是跑来英武街虐菜宣泄一下,却不巧碰上了王家那个自己看不顺眼的死对头,理所当然的和对方扛了起来。谁知道那小子新得了件宝器,自己一时不备被他给嬴了!真是晦气!
心里正郁闷呢,转眼就碰见一群傻子,念头一起,就决定拿这些人撒撒气。
他在一群人中盯准了那个叫阿山的少年,看起来就是个脾气火爆的,自己只是稍微的拱火了几句,他便乖乖上钩甚至直接都动手了。
时青松看着地上跳脚的少年,满意一笑,右手一伸,一柄银白色的利剑浮现,他握剑一闪,朝方擎山挑衅一笑,轻跃几步向远处飞去。
方擎山如他所愿的跟上。
留在原地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方九林朝方花莹无奈一笑,“阿山这小子,唉!”
方花莹担忧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皱着的眉头一直未曾放下,她将怀里的方青石推到方九林身边,朝众人说了一声:“我先跟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阿爷他们。”
说完不等众人回话,足下一点便也追了上去。
“额……”被安排了的方九林呆呆地举着抬起来的手,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无视了。他看着围了自己一圈的小家伙们,只好干笑一声,“你们可不许学阿山和花莹姐姐他俩,太冲动了!”
梳着两条羊角辫的欢欢乖巧的点头,迎合了九林哥哥一句,“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