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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岁月游啊游,赤鳞有‘愁’思

现如今……

斜阳下落,星子散烁。月明月隐,周转星辰。

天色一暗一明之间,海上又是一日悄然流逝。

新一日的初阳从两人身后的海面上升起,金色的光芒沿着蔚蓝海面蔓延过来,徐徐地从舟底向上攀爬。

脚腕、小腿、腰肢、双肩、及至全身,缓慢地为两人镀上了一层神光,宛若从大海深处走出的神邸。

前方,一座广袤壮丽的岛屿遥遥在望。

在清晨骄阳的照耀下,岛屿周围的雾气浮浮起起,熔炼出一条飘忽起舞的紫色丝带,迎风缥缈。

紫雾身后,半掩着的净漓岛像是一位披着面纱的美人。

.

今有远客渡海而来,净漓款款掩袖迎望。

“走了!”

许晚婴脚尖一点轻舟,腾空而起。

周身海水一阵涌动,逐渐凝聚出一道凤凰虚影,从蔚蓝的海面之下缓缓浮出,昂首,水凤自喉间吐出一声清脆的利鸣!

唰——

水凤破水而出,蔚蓝的羽翅熠熠生辉,它在半空盘旋了一圈,羽翅一展,径直朝许晚婴追去。

唳——

水凤轻吟一声听令加速,托着许晚婴朝岛上前进。身后的海面之上,被落下的一人一舟早已不见踪影。

净漓岛是重渊海的一座巨型岛屿,岛内有三座主城:珊礁城、赋思城、红漓城。

岛主是位舍道境的修士,一千来岁,而三位城主则是守道之境,年龄方才过百。

守道可得千岁,舍道五千。这几位正值盛鼎,堪称年轻有为。

其中,赋思城城主莫相思,于三百年前在大荒角和道侣大打出手,失手错杀凝道境的道侣,其尸体跌落深海,被海底漩涡吞没,至今尸骨不明。

莫相思深悔自身之错,悲怆痛苦,奈何悔之晚矣,三百年不停歇的前往道侣陨落之地寻找,只落得一捧海水。

经此大变,原先温润谦和的有匪君子变得郁郁寡欢,改净月城为赋思城,自己也弃原名不用,自称‘相思’。

‘经年娇颜不知顾,回首楼台莫相思。’

‘卿卿再难寻,徒留我自苦。’

相思城主莫相思在赋思城内时,最爱坐在其道侣居住的挽月楼顶端的亭台上,一坛陈酿,一人独坐。遥遥的看着大荒角的方向,似乎在等有一日能有佳人归来。

一百年前其守道境已经大成,如今,不知是否迈出了舍道的一步……

回忆着净漓岛几位主人的信息,许晚婴在心里暗自思量。

嗡——,腰间一块玉佩亮起,震动着发出提醒。

此物是追踪玉牌,小极品追踪灵器。只要摄入一道气息、或是一道身影,就能遥隔数十万里感应到被追踪者所在。定位精准,从不出错。

炼制手法已经失传,核心阵法的记载已经于万年前随炼天盟最后一位门人死亡,彻底泯灭于世间。无数阵道、符道、文道大宿试图破解复刻,尽皆失败。

及至今日,万年时间里的所有阵道天才们孜孜钻研,在确保目标精准、不受幻术、分身等影响的前提下,能够炼制出的最顶尖的一个追踪灵器,其追踪距离是八万里。

在紫枫大陆,隔小半个州的距离就跟丢了。

现今存世的极品追踪灵器,包含许晚婴手中的这块玉牌在内,不过百枚。

许晚婴打入一道灵力,一股青烟从玉牌中浮出,腾的一声飘至半空,扩散成一人高的灵镜,镜中显示的是一处真实的景象。

其内一头通体赤红,四蹄附鳞的妖兽正在一处村落间奔腾。

兽首狰狞,似虎似狸;豆子大的小眼,是呆滞的橙黄色;塌鼻,少女拳头大小,浅浅的凹陷进脸庞里;嘴巴倒是和风狸一样,只是牙齿变为了水生动物的一排排尖牙,张口扑人时,可清楚的看见它嘴里有四排牙齿;脖颈处,各有两片鱼鳃,从镜中看去,四片鱼鳃有些黯淡,想是在陆地上待得久了。

此为赤鳞兽,居深海,可于陆上行走,喜食子蛟鱼,以吞食海中妖兽为生,食人。其腹内有一囊袋,储有腐气,可自主喷出,腐气遇水成毒,蔓延百里,鱼兽死绝;在陆地上其味一出,飘散上千里,虽无毒性,但沾染之后无法拔除,最少九十日萦绕周身,所到之处十里飘臭!

乃大陆百族最难以忍受的味道之最。

许晚婴从半年之前,开始追踪这只赤鳞兽,就是因为历练初期她曾不小心着了道……

镜中的赤鳞兽已经伤了好几个村民了,看样子这个村落附近没有像样的修士存在。许晚婴掐了一道法诀,玉牌再次一亮,一只青色的灵蝶从中飞出,扑腾扑腾翅膀朝一个方向飞去。

水凤紧追而上。

.

红漓城外三千里,一座矮山将平原与密林隔开。山脚处,有排排屋舍伫立,有些用石头垒筑,有些是用木头搭建,略显粗糙,但不耽误住人。

这个村落看起来并不富裕,许是凡人聚集起来以期求生,没有修道的资质。即使距离主城不远,也过得清贫潦倒。

村人皆着布衣,有些孩童光着身子跑在村里,皮肤晒得黝黑。本应是清贫安乐的田园景象,现下安乐已经是过去的了,此时的村子已经沦为烈火炼狱。

——赤红的烈火将倾斜倒塌的木屋点燃,村落烧得只剩下一半;倒塌的屋子底下有村民在哀嚎,神识探去,蜷缩着的双腿已经骨裂折断;还能自由行走的人在大火中来回奔跑,或是救人,或是灭火。

熊熊燃烧的烈焰,像是在嘲讽这帮不知深浅的凡民一样,越烧越旺,任由村民一盆一盆的往上浇水扬土,丝毫不显颓势。

“呜呜——”

“哇哇——”

“啊——”

“吭哧”……

噼里啪啦的火烧声伴着各色哀鸣,盘旋缭绕,直冲云霄。

一曲人间悲鸣曲。

看得见苦难之人的呕心沥血,唤不来假聋之人的俯首垂怜。

许晚婴轻轻闭眼,叹息一声,向前踏出一步,站在水凤的颈侧,拍了拍它的羽冠,“去吧。”

她一指为其点入一道纯净的木之灵力,水凤的颜色徐徐变浅,最终变为浅蓝,眼眸中隐有翠绿色闪动。

留下一抹生机,许晚婴转身向着海边追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赤鳞兽显然也已经感应到了她的气息,不久前已经转道直扑海域,显然是要抢先占据它的有利地势。

“唳——”水凤厉鸣一声。

既是和同行不久的小伙伴告别,也是为自己即将终止生命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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