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今见着了,这修仙界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什么时候世家没落至此了?随便一人都可扬言不放在眼里。还是说,世人只是看不起我许家了?”
三月十三。
在皇城飘荡了三天的许晚婴此时正坐在东城许家的一处园林院子里,大大咧咧的半躺着,对着身边一人感慨。
头顶月挂高空,影影一身。
视野远处是皇都中高高低低的楼宇,层楼叠榭,灯烛闪烁。
“怎么了?一到我这儿就是一通抱怨。我可不知道你这一路走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呢啊。”
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青年,手持摇扇,坐卧在一株弥荼花树下。纯白的弥荼花瓣随风落下,有些飘到了青年的肩头、衣衫,被他轻轻拂去。
青年无奈地看着他这个素来让人头疼的侄女一进门就端着一堆零嘴儿,随意寻了个地儿盘腿一坐,径直开吃,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解和愤愤之色。
小丫头平日里只在灵雎主城活动,被她那对父母宠的颇有些无法无天,她又性子直爽,好奇心重,遇到什么弯弯绕绕总要试图追根溯源,一探究竟。
这般性情偏偏不知世事,此次独行怕是一路多有状况。看眼下她这幅丧气的样子,不知心里又有多少疑惑了。
许晚婴胡吃海喝地猛塞了一顿心悦美味,把心头那些不甘心硬要冒头找存在感的郁闷给镇压了下去。
猛灌了一口灵茶,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如此自我调节一番,因演武场一事升起的烦躁算是彻底消散了。
“三叔,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但又好像没有错......”
这是又切换回了那个一派天真、无忧无虑的小晚婴了。每次她向长辈撒娇痴缠,寻求帮助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可爱乖巧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说说看,三叔帮你想想?嗯~”
青年宠溺的点了点许晚婴额头,温柔的开口。
许晚婴蹭蹭青年的手掌,甜甜的撒娇:“谢谢三叔。”
“你说。”
许晚婴挑着重点与青年讲述了一番,将她当时的感受和想法也尽数告知了青年。
“三叔,婴婴当时的确是很生气的,他们这是在侮辱婴婴,诋毁许家!,可是......”
说道这里,许晚婴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神色有些纠结。
青年温和的询问:“可是什么?”
许晚婴看着青年的眼睛,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兽在寻求亲近长辈的认可,“可是他们罪不至死的是吧?”
青年温和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了然,他没有直接回答许晚婴的问题,而是鼓励的的看回侄女,让小孩儿感受到自己的信任,引导她自己思索:
“婴婴认为,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这个答案?甚至因此惶惶不安了一路?”
许晚婴眼神倏地一乱,转动串珠的手握紧,身子紧绷。青年安慰的拍拍的许晚婴的肩膀,再次温柔的鼓励:“婴婴,三叔在这里。你不必害怕,不是吗?”
许晚婴低垂的眼睛动了动,稍稍放松了身子,手掌握了几握。
仍然低着头轻声回道:“因为我怕。”
“我怕我应该杀了他。”
......
安静空旷的院子,一时有些寂静无声,仿佛花草虫鸣都被不知名之物给抹去了,飘散的花瓣也一瞬间静止了一般,就像此时大脑中一片空白的许晚婴。
仿佛过了许久,青年的声音在许晚婴耳边响起。
“婴婴为什么觉得,自己应该杀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平和以及鼓励的口吻。
许晚婴满满平静了下来,话已经说出口,她的失措、担忧和慌乱也宣泄出去了一部分,此时可以安心的解决问题了。
“因为他们会选择杀了冒犯自己的人!”
“李青花他们不会允许冒犯自己的人活着。而我......我选择了放过他们,即使最后他们中的一些人仍旧是轻视我。”
许晚婴语气逐渐平缓,眼神渐渐清明。
青年笑了一下,轻轻摇晃几下扇子,微微俯身添了两杯灵茶。
优雅的放下紫檀小筑茶壶,青年接着道:
“那婴婴思考此事许久,这会儿可有悔意?现在,想去杀了他们吗?如若后悔,现在去杀也不迟。”
他语气平静,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口吻。
许晚婴不假思索的回到:“不会!”
她此时已经有所明悟,重新抬起了头。
再次直视青年,眼里的迷茫彻底消失不见,重新涌动的满是坚定。
“我不后悔!”
“我生气的,是他们不把许家嫡长女放在眼里,是世人因许家嫡长女无能而诋毁许家。我生气的也只是我自己的罢了,于他人无关。”
“若许晚婴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嫡长女,那今天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我只是被自己的心魔误导了,是我修行不到位。”
“我以为自己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以为我可以骄傲的独自前行,用自己的实力向世人宣告我配得上世家嫡长。是我错了。”
“三叔”,许晚婴的话语平静而有力,整个人又做回了那个骄傲明媚的小仙女。
冲着青年笑了笑,再次清脆的似是炫耀般的开口:
“婴婴不会后悔的。过去的选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婴婴之前自知世间繁华,却是未曾亲历人间复杂。但心有所向,自然无惧风雨!婴婴是许家嫡长,也必然只有婴婴才会是许家嫡长!”
“哈哈,好!这才是我许天肆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侄女,就要这般潇洒自在,目中无人!彷徨无措可不适合小晚婴哦。”
“三叔!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觉得你在损我呢!!”
“哎呦~~”许天肆促狭的一笑,夸张的拉长了腔调,“怎么可能!我当然是在夸我们婴婴了,三叔怎么忍心损你?那是你的错觉,错觉!”
许天肆一边逗着许晚婴,一边不急不缓地摇动着扇子,扇面上一道紫光隐隐闪过,转瞬间消失不见。
叔侄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此事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