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画眉，你跪下。”苏墨霜轻轻将手中的参茶放到桌上，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再去倒一杯茶一样。
画眉自知犯错，但她知道苏墨霜会护着她，不愿下跪：“小姐，奴婢……”
“算了，不用跪了，站着吧……”苏墨霜突然开口，画眉心中一喜，得意地看着瘫软在撵子上的芜儿，可苏墨霜又开口道，“老老实实在这站满三个时辰了咱们再说事，浅墨淡霜盯着她，动弹一下打一鞭子，其他的先散了……”
“奴婢，奴婢知错……”画眉一听便知事情不对，轻咬着嘴唇很不情愿地打断苏墨霜。
膝一弯，娇小的身子便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姿态让人心生怜意。
“画眉，你打伤了芜儿一条腿，无故伤人可是要赔的，可知罪？”苏墨霜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心里却啪啦啪啦打着小算盘。
“奴婢……奴婢没有，是她和奴婢争吵地时候说要杀死奴婢，奴婢是，是怕她……”画眉看着眼神陌生凉薄的苏墨霜，只觉得心头凉了半截。
“贱婢！还敢撒谎。芜儿对你一直是低声下气，她的性子咱们寻笙榭的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何来杀你之说？”苏墨霜的奶娘菊妈妈快步上前，站在画眉面前。
“既然如此，打断她的腿，算是赔给芜儿了，发卖到窑子里去，那的老鸨子们应当不会嫌弃一个花容月貌的瘸子。”苏墨霜玉指轻叩着桌子，说了一句让画眉万分惊恐的话。
画眉美眸瞪大，眼里满是害怕：“小姐，不可以！奴婢是二夫人的人，你怎么可以……”
“你是二夫人的人？”苏墨霜故作惊讶，“你一直都是二夫人的人？”
“对！二小姐你不能动我！”
以梅氏的性子，断不会因一个丫鬟而得罪苏墨霜，说不定下手比苏墨霜还要狠毒。
“那本小姐便去请二夫人来处置了。”
画眉想到梅氏的手段，呆滞地滑在地上，泪眼朦胧，她不想去那种地方……如果自己瘸了，去窑子里定生不如死，她不要……
“菊妈妈。”苏墨霜对菊妈妈招招手。
菊妈妈手里拿起一根手臂粗的圆木，不待画眉反应过来便狠狠朝她膝盖上砸去。
“啊——不要！啊……”一声声的惨叫从苏墨霜的正房门口传到了整个寻笙榭，如厉鬼的哀叫般凄厉。
菊妈妈下手的狠辣程度让一旁的兰妈妈心惊不已，不过也说的通，这芜儿是她的亲侄女，被别人害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
只是，二小姐这次到底只是处置画眉做的错事，还是处置二夫人的人做给二夫人看呢？如果是后者，那自己不也……
“菊嬷嬷，手下留情啊，打死了老鸨子都不会要了，钱也不没了？”苏墨霜浅笑着说，阳光射到墨潭般的眸子，仿佛折射出了一道道刺骨的冷光。平白让现在满手鲜血的菊嬷嬷觉得她的血腥，比自己的还重。
菊妈妈停手，略微讥讽地说：“这贱婢若卖给天仙楼，天仙楼里仙子般的姑娘们怕是都要像芜儿一样遭她……”
“菊妈妈说的是，本小姐会给芜儿找京城最好的大夫，若无法治愈，寻笙榭也不怕多这一张嘴吃饭。”苏墨霜给菊妈妈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是她的奶娘的侄女，又是一个好姑娘，留下她倒也不算坏事。
菊妈妈见苏墨霜愿意留下残废的芜儿，心大喜。连连道谢。
“淡霜，你过来，去宫里传个话……”
苏墨霜却只字不提如何处置画眉，她让浅墨把画眉带到了她的屋子里，安放在软榻上，便让她们都出去，自己则翘着腿坐在凳子上等她醒来。
寻笙榭一时人人默然，道也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
——醉雪庭——
倚靠软榻上的女子精致可人，眉眼如画，光打在脸上更有几分朦胧不真切，如阳光里幻化出的妖精，勾人心魄。如此望去真真像出自名家之手的画作。
惜雪看着她们家小姐，觉得赏心悦目极了，那些个世家公子王孙贵族都对小姐极为殷勤，以后在长大些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是，美人现在心情不佳，黛眉紧蹩，唇也微微抿着，手中的瓷杯晃来晃去，好似就快要将水撒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
惜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把苏雪云手中的瓷杯轻夺下，放在桌子上。
苏雪云脸色一沉，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她语气娇嗔略委屈地说：“惜雪，你做什么？”
她是个大家闺秀，即使在丫鬟面前也不轻易发脾气，除了母亲和母亲院里的丫鬟，恐怕都没人知道她真正的面目，就连醉雪庭里的丫鬟怕是都不知道。
惜雪见她神色又恢复正常，便也放心了，道：“小姐，您怎么了？二小姐此举可能并无深意，只是为了惩戒画眉。毕竟画眉可是打断了人家的一条腿。”
忽然，一个丫鬟进来说：“小姐，二夫人来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宽大的广袖华服也掩盖不住身姿的曼妙。肌肤保养得当，依旧如凝脂般细腻。
“娘——”苏雪云声音娇软，清纯略撩人。
梅氏走进来，牵着她的手坐下，直入正题。
“云儿，这下寻笙榭那小蹄子得罪了老太太，没有好果子吃了。”梅氏看着她天仙般的女儿，满脸笑意。
苏雪云不解，梅氏继续说：“老夫人听说了苏墨霜处置画眉手段之狠毒，要罚她。”
苏雪云更是不解，苏墨霜不过是废了画眉一条腿，并没有母亲说的毒辣，老太太为何要怪罪下来呢？
梅氏见她女儿一派天真模样，眼睛里流出浓浓的无奈，这无奈之中除了宠爱，竟有那么一点谁都察觉不到的厌恶。
自己和一个无名小卒的女儿，她多少是心存芥蒂的。好在她争气，名动京城，现在又出落的倾国倾城，梅氏心里也舒坦了些。
“你想啊，画眉是当初我进府时老夫人赏的丫鬟，如今在苏墨霜那里断了一条腿。为娘再略一激她，那老太太不就火气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