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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顿族风怀谷立三事 破厄难祁云复生机【特大章】

第二十四章顿族风怀谷立三事破厄难祁云复生机

话表燕京事定,华夏震动。克里坚国亦遣使来京城伏罪,府院宽宏,终不过收所奉洋上十岛,军资六百亿中州币耳——九州各州自有州中通行之钱,其间以中州币之值为最,中州即华夏所坐之州也。祁文博自府院归来,便与天云同回凤源,时祁振明、祁松屏、祁礼等亦归,族中乃设宴庆贺。宴毕,祁丰年、祁昌茂、祁振明、天云、祁仲晏、祁居平、祁仁、祁礼、祁文博同入后山密室,面见祁明山。

祁仁禀明山曰:“上闻父亲,今战事既定,东南形势亦初稳,燕京有王公季、张建、陈硿、何初山、厉农等五人出世,王公季修为居五人之最,天云树祖勘之已入融合圆满之境也,且王家更有一尊供奉,不知名号师承,然其能不在张建之下;南江吴氏此番行走二人,乃太上二长老、太上三长老,振明太公勘其二太上亦入融合圆满之境。吴氏获封南江侯,加南江镇守;齐景天、关昱、刘振、齐泉四将新归我祁氏。”乃见祁明山显化身形于室中,颔首道:“群雄云起,故势也。然今日所见之景象,尚非真复苏,不过幕之将开耳。只有强大自身,方能度此劫数,得逢盛世。自即日起,祁家可逐步收缩,以东南地野为根脚,其他地界及外八州聊辐射则可。明日你等随我往紫竹山复苏祁云族老。”说罢,告礼而隐。祁仁等乃各去准备。

二日晨,祁丰年等九人随祁明山入紫竹山。紫竹山与灵溪山皆为玄洞山之延脉,盖因玄洞三千里,唯紫竹山一处最盛紫竹,四季皆若紫霞萦纡,故以名也。几人皆运法走路,不过半个时辰,便至紫竹山境内。反转数崖,尽见古木深幽,青岩危立,或闻地泉滋淌,隐隐然仙居之所。

入山又走了十余里,便至一篁林,四面若合,内有旋风暗动,真个天成之地。祁明山乃曰:“此即祁云族老深憩之所。天云,你可掩住四面气息,吾将展法也。”天云领命而去,跳至半空,掐动法诀,喝声藏,便见四周风尽息,恍若隔世一般。祁明山颔首而前,纵步入林中,念动咒语,便见篁馆里大放光霞,数息后,一座巨棺自林下之地浮出,上镌有龙章凤篆,皆放着金光。祁明山说声“开”,那棺盖便悄然隐去,便见棺中躺着一位鹤发老者,安详闭目,却如熟睡一般。祁丰年等人恭敬靠前,小心看了看,便觉棺中有邪异杀气涌动,但另有法力压制耳。

祁明山乃顾视众人曰:“四十余年前,祁云族老为魔所伤,神魂有破灭之危。我虽有治法,奈何天地间灵气浊薄,不利伤愈。故暂以法力锁住生机,护在这紫竹福地中,等待时日。今吾将启此封印,你等可同观之。”

说罢,明山乃当空盘坐,灵气便如百川归海般涌来。祁丰年等不敢惊扰,自于林外护法。祁明山临空作符,喝声解,便见祁云体中杀气喷涌而出,凝作一颗人头,面目不甚清楚,只张嘴叫道:“汝究竟是甚么人!欲坏吾主大事,真该千刀万剐,将汝魂魄点灯!”祁明山冷笑道:“尔等邪祟群虫,终将为正道所灭!似汝蝼蚁,吾当初不知杀了几何,敢害吾族之人!今日,吾便将你魂魄碾碎,永世不得翻生!”说罢,并指为剑,向那魔头一点,就听惨叫一声,那魔头便没了踪影。长叹一声,祁明山又引动法诀,四面灵气,即刻汩汩流入祁云体内。

祁丰年等皆屏息而望,只见祁云悬于当空,气若长虹之出于水,势如熏风之贯于野,面色渐渐红润起来,把那死气尽逐去了。过了一刻,见祁明山将手一招,就有一道灵印自祁云眉心飞出,乃是个息字,登时散作云气。这符字方散,祁云便打开眉眼,未讲话语,即于空中盘坐下,运起功来,一时灵气若潮,自四面汇来。余者正惊异,又闻九霄上有雷霆汇聚,浩浩汤汤,挟云推雾,压得方圆里日曜尽失,如昼夜之变。祁明山见众人欲相救,即止曰:“不必忧虑。此正祁云族老之机缘,应先破后立之语也。但渡此天雷之验,就要成丹了。耐心静候则可。”正说间,一道雷霆直落下来,有电蛇乱舞,火云相生,那傍近的一带竹尽匍伏在地,颤惶欲裂。祁云掐诀运法,自口中吐出一道流光,于空中化作面盘大小的虚影,迎向天雷,方触,便作起轰鸣,荡起烈飓。如此直过了六道天雷,便见那虚影凝作一颗金丹,放起数丈霞光,冲斗而起,左右各飞旋三匝,乃归入祁云腹中,遂敛起神光。祁云既成丹,乃与祁明山等相见毕,谓明山曰:“非明山法力,我不能复生也!”便欲示礼。祁明山急止之,曰:“云族老匡持家族,更累此劫难,区区之能,且不可作此疏离之态!我等皆祁氏之忠良,分在相持,今云族老丹成而出,复归族里,可喜可贺!”祁丰年等亦曰:“族老今归,正为大事!侄孙等不才,敢奉云老归族中居,请侍左右耳。”

众人乃一路叙谈,步履飘飏,早归凤源府中。于路,天云密禀明山曰:“方才祁云族老迎劫淬丹时,西、北两向似有窥视之众,天云不能确查,只得屏其气机,不令其明见。”明山曰:“吾知矣,乃是数虚丹境及金丹之士感天雷之应,并不能知紫竹山之确切。你已元婴完满,待入出窍后,便可以知晓这些。今祁云族老已出,面上祁家已有金丹坐镇,九州已罕有可以敌者。归去后,往玄灵阁中闭关,务要好生打磨,研我所传之法,待成就出窍后方许出。”天云喏喏领命。

及回族中,祁明山带着祁云等十者入玄灵阁中议谈——原来玄灵阁自当日天云以祁明山符诏搬来凤源,乃依令布下法阵,非许入者不可见之,最是机密。诸人序礼坐定。明山乃曰:“如今祁云族老成就金丹,我祁氏已初入九州之顶层矣。然危机并未消失,非止当年敌寇之遗祸,更有今朝九州之争持。当年虽将天地封印,但敌众仍有力量残余此间,伤祁云族老者,正为魔头残念所成。”祁云道:“当年是我在玄洞山中行走,遇妖兽祸乱,彼本不过融合圆满,非能伤我者,孰料见了我后,陡然变化,直逼金丹之威,虽终为吾灭,然吾神魂亦大损已,非明山,吾不得见众后生也。”

祁明山曰:“目下大争将始,吾便稍言当初之事,你等闻之,或可有所思得。时我祁氏所居处,曰太宇天境,及大敌攻至太宇天,势已难逆,故先祖与太宇天诸仙圣封绝天地。然敌首亦非凡,于天地将闭之际,逆大势,强将其法力打入天地。虽大多已破灭,终有残存的化作魔念,游走八方。一遇当年大势力之后人余脉,便要自焚欲与同亡。祁云族老所遇者即此也。”祁云问曰:“敢问明山,不知九州即太宇天乎?”明山摇头曰:“九州不过太宇天微尘一粒,况以太宇之广,亦非天地之全境。如今,我等尚有迢迢之行,务必精研苦历,方有成功之机。昔年,我以“怀谷”之名号行走九州,观察诸多势力,知九州将有一劫。若能妥善应对,我祁家必能于九州再进一步。如今九州之格局,有金丹境的,可谓上等势力;有融合后期的,可谓中等势力;但有初入融合者,亦可成为下等势力,余者只作不入流。盖以此分者,火器之故也。火器之威,碎石焚骨,此凡人所不能抵挡。初入融合者,可以灵气护体,一般枪炮,极难伤之;故初入融合者,可争霸一方乡县,而疲于州郡,因视之下等势力。修行之人,一入融合后期,遣雨祭风,碎石裂地,非以重火器围剿不能胜之;如此之能,可称雄立名于州郡,亦能争锋于一隅,故谓中等。而一旦成丹,飞驰天日之下,翻手即云气变色,嗔怒则雷霆生隐,且寿数之长,能及三百,非常人所可以揣度也,故火器再不能制之,城池亦难阻之,可尊上等。昔天地喑哀之日,灵气稀薄,修士一旦出手,辄易损耗本身,故火器称制九州。如今天地渐渐复苏,虽未至能出元婴的地步,然结丹已非难于登天,可入融合的人更将势如井喷,故同为中下等势力,亦将分化明白,纵言之有九品,亦非过也。而上等势力中,亦将有分辨。

“若夫南江吴氏者,其族中那尊虚丹境不日将结成金丹,还有两个融合圆满境的,亦将虚丹显形。虚丹即半步金丹也。如此势力,可谓上等下品,虽称霸一方,但仍不能比于顶级势力。似当今道门领袖之一昆仑观,其观主已至金丹后期之境,另有数长老,亦皆成就金丹久矣。再如西蜀隐者蜀山剑门,其掌门距金丹中期不过一线之隔,另有几位隐修长老,皆是积久的金丹剑客,更不提门中虚丹之士,如此规模,亦是一方大派了。且华夏中州为九州法源之地,亦曾有法传之化外之土,即今之八州,故天下虽分九州,而普天之民实为同宗,切记不可轻侮小视之,务必好生察觑。且天下修士,更有妖魔鬼怪,形形色色,充斥于十方,今之九州,便藏着一方魔门,其势之大,虽合天下之力亦难除之。昔者,吾本欲灭之,然观其数未尽,料其应九州之难。我祁氏既处九州,自当负佑民之任,你等自需思虑。天云已半步出窍,然九州之演变未到时候,故吾不许其出手。你等皆为祁氏余后之梁柱,掌家族至上妙法,理当磨砺己身,淬心明志;此劫数,正当我祁氏上下之历练也!今日始,务必切虑远谋,且锻炼上下,如此,兴族有望也。”

一席话了,祁明山背过身,不禁悠悠而叹。祁云等闻之,皆感而垂目。祁云肃然曰:“昔年初识家族事时,余常怀惶恐,及老族长领我入道,托我护族之责,亦常茫然于行。及明山告以远久之故事,吾知退无所退。然先祖之强,尚不得已封天而御敌;今我等子孙,承蒙祖荫,若九州之微隅尚不能称尊,如何能斩灭当年之敌!大世既启,我祁氏理当登于九州之顶,纵妖魔塞路,无所阻也!依吾之见,今后族中,一则圣人学问不可废,二则修行之业不可芜;攻读圣学,则明心见仁,达于智慧;修行苦练,方可强大家族,超然乎世间,则家族之志亦有望也。”

祁仲晏进言道:“族老、大兄所言甚是。前者战时,族中核心成员已尽数召回,在外游学的后辈亦皆传令而归,目下惟各处产业及特殊岗位之人尚未归。如何安排,还需定夺。”

明山曰:“修行之事,我已有计较了。我祁氏族中,有一无名功法,专为祁氏族人修行,其玄妙幽深,亦世之难觅。此功法,外人不能修,且功法品级亦不能测,昔年凡入谱族人皆有修此法。过几日,可召集核心成员,待皆立誓结印后,吾便传其中开光、融合之章,后有忠志之才,可各据其能,传新法。如今之世,修行已非隐秘,终将广闻于天下,待族中修行事定,亦可渐渐立起法度,自地方选擢有贤能可栽培之人,如此,广纳天下之才,抚察生民之意,族业方可日胜矣。祁家虽有大敌之胁,但若一味躲避,因之荒废修行根本,则是自亡之举也。且天下将乱,凡族中人当尽归家族眼下之地,方为长远之策。”

祁仁禀曰:“自族令诏下,二位叔伯便亲与族中诸学者建立学校,待修缮完毕,便可供族中子弟读书研学。往日,族中产业散于九州,一者运营家族,二者网罗天下之事,以待时闻。前者南归时,二贤弟始调度各处,如今已渐拢于东南之地,皆系于凤源、钱江二处。”祁文博乃进曰:“目下,中州之产业已尽归华夏东南,东南之外,有机密员负责转运及联络东南;其余八州,已将冗余之业废去,每州尽归之一处,与东南相沟通,昔日收纳情报的,仍保留,尽隐入暗处。再些时日,便可进一步与东南对接。”

祁居平道:“如今家族各处动作,已引得旁者注目。虽尚无势力插手,但恐有碍于情报耳,且有危于在外族人也。或须各处派遣修士,以保联系安稳。”祁云闻之,曰:“耳目不明则理事有惑,越州跨国则力有不逮。今动乱隐于面下,各方势力必草木皆兵。趁此安宁未破,一面加固族地与各处之联系,一面敛息藏势,和于诸方,可保一时无虞;待族中修士充盈时,便可派往四方,如此,或得长久。”祁明山颔首曰:“诚如是也。若圣人云:“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我等于九州兴产业、立耳目,虽有竞争于诸方,亦当以和为先。如有为敌于家族者,能和则化之,不能和则拒之,是君子之怒也。东南为家族植根之地,当治理明了,九州之务,皆应序出东南,条理分明,如此,家族可治矣。”

祁礼又进曰:“前者族令诏下,一众主要成员皆已归,连相随者计有七百余众;另有游学归来子弟,共百二十。凤源族地虽阔,九百人同住,终有不便。或谏言请于凤源再辟新府,礼以为风云蛰伏之际,擅兴土木,必引有心者思之,故暂压着。还请诸位长辈定夺。”祁仲晏道:“仆从随众多了。如今四方瞻望之时,还不知收势,愚也!如今大业将兴,断不可教府中混杂。”祁文博禀曰:“前时诸族员归来时,便有教审查随众。目下尚无见外来潜匿之人,然因杂乱,故都暗里监着。博亦曾暗探之,见少些人虽无生祸,终不免招摇。依愚见,断不可令尽入族中。”

祁振明闻之,面起愠色,曰:“令行不严,必致乱生。真是太平清闲的久了,一个个尽把祖训丢到爪哇岛外了!大世将开之时,一个个不知忧患,倒要讲起仪仗!族规中明明地写着‘不准在外卖弄张扬’,竟全不理会!必须好生惩戒!”祁云亦怒道:“好生查下去!凡有疑处,一个不许饶过!”祁明山亦不悦,早将凤源府中情况推演而过,徐徐道:“祖训中已有明示,我祁氏后人在外须持谦和,不可乖顽行事,不可仗势欺弱,不可主张不仁。且前者族令下时,便有明言,教低调而来。如今这般光景,可速使人暗访,有携无用仆役而归者皆押入明法堂,其仆役亦先禁着,不可走漏,此一则由祁礼、文博当之;有致令敌贼潜入者,将敌贼连同其主,一并监入地牢,无族长手谕,不得与外人相见,此一则由仲晏贤弟并祁仁当之,恐敌贼外应欲劫牢援救,劳振明族叔镇之;再有因公私之权便,行违法背德之事者,皆造册抄录其罪,将一干与案人皆押入牢中,无手谕亦不准探视,此则吾与居平贤弟当之。这三件事,须一昼夜内处置了当。且自即日起,封族三日,凡在府中的不许走离,诸多事宜,烦云族老,丰年、昌茂二族叔治之,再令松屏协理之。”

又谈了片刻,几人计较已定,乃各往行事。是时,祁府里尚闻几片嬉笑闹声,更有数年小的,衣锦散乱,醉乎媵婢之间,污言秽语,不绝于口——有年长的不忍视之,终亦劝止不得。只是一府上下,并无人知族门之闭。那凤源府厅史肃因这些时日祁氏许多管事人回来,少不得应承奉陪,亦是按下了百十件不如法的勾当,正于府中闲坐,忽有祁仲晏亲从侍郎、凤源学士秦洛来见,忙起身出迎,恭声道:“秦学士来此,敝府真蓬荜生辉!不知学士有何见教?下官定当竭力而付。”

秦洛把眼略略一扫,屏退左右,乃冷声道:“史大人,你犯下滔天的死罪,尚不自知耶?”史肃一听,唬得冷汗直冒,急道:“学士莫不是说笑?下官虽无贤能,然自任以来,战战兢兢,不敢稍违法命,如何犯了死罪!”秦洛即取出一份文书,以示史肃道:“此乃吾师亲批的手谕,更承有另几位大人的意思,立要捉拿族中犯科之众,这些时日,你敢言并无助犯?欺瞒诸位大人,不是死罪又是什么?”史肃一看,见文书上明明白白是祁仲晏的翰印,又有祁仁的附字,当即跌坐下来,脸变灰白,颤声道:“下官绝无欺上之心,一时糊涂越礼,绝无不忠之心啊!”秦洛看了片时,乃道:“你欺心越礼,又勾合不肖不法之徒,本当革职枭首以谢之罪,然族中大人们念你十一二年来犹有苦功,当年明山老族长亦提点过你,故生了宽恕之心。但将这些日子,祁氏中人由凤源府私通者,一一讲明,便可免了大罪。再敢隐瞒一毫,真天将弃也!”史肃一听,急道:“学士可怜下官则个!若我吐露半字,史家老小有危也!”秦洛道:“你不需担忧。此乃祁族家事,自不会殃及你。我领这道旨意来,便是大人们保你的意思。你奉令行事,真有无眼者胆敢迁怒,族中自有举措。”说罢,将文书念了一遍,递与史肃。史肃见他这般说法,喜不自胜,忙捧过祁学礼文书,望祁府拜道:“多谢大人们宽宥,史肃定赴汤蹈火以报!”叩了三个头,乃与秦洛入书房写录状书。秦洛领了状书,立回族中复命。馀者奉命出查之使亦次第而归。自日中群出,延至戌时,这两百族员并百二十子弟连日所为之事便尽列在祁明山等人前。

几人看毕,皆大怒。祁明山曰:“此膏肓之危也!不容再等。着侍卫将这有罪之人尽皆拿下,限亥时前缉拿完毕,尽押入法堂。待人拿下后,仁儿便通传族中,于明日卯时往祠堂开小族会,即时起,无家主手谕,再不许半个出府地半步。”

祁仁奉命而去,一时祁府上下风雨骤动,有数未归府者听得消息,便欲逃出凤源,早被史肃之人擒下,带往祁府。未至一个时辰,便将名表上四十余者都监入明法堂,各个录了供词。有欲为犯者告饶的,尽见斥退。祁府中人见这般仗势,皆悚惧不已,又得族会之召,人人尽不安难眠。辗转反侧,一个个好容易捱至寅时,忙起洗漱整装,来祠堂里等候。来至祠中,便见堂里空出一片阔地,阔四五步,两边各排过八九十张靠椅,北面大案上供着诸代先祖字脉排位,案下排着十张太师椅。及至卯时,祁丰年、祁昌茂、祁振明、祁仲晏、祁居平、祁仁、祁礼、祁文博八人走入祠堂,自左起序下,后随着四个明法堂执事,皆捧着一沓辞录,侍立左右。

及点视完毕,祁仁乃令将被监四十余者押入,就见一个个或垂眉丧气,或怒发欲张,或神色诡暗,在中间阔地上跪着。其间有年长者岁逾五十,小者不过十八九,便是所归游学子弟者。祁仁把眼扫过一圈,于是教法堂执事开读状目。罪之极者,为勾结左右,以家族征召名,强割贱沽东南数世家之产业,赃值十余亿中州大钱;夫数年幼读书者,仗家族恣纵,常以睚眦与旁人相斗,打伤他家子弟二十余人,那些门户因惧祁氏威重权大,又未曾坏了性命,便都咬碎了牙和入肚中,更有一者,欲强夺人家小女,虽终未行事,却将那女孩的相识打得重伤,至今调养未定。余众所犯,尽肆意招摇聚会市井中、强开各样方便门道、恃威强改他人之事类。一通诵下,听得两边或惊或怒,或忧或惧,各不一也。

祁仁顾视而曰:“我祁家自立族以来,便辈出仁者,族中子弟,虽非大贤,亦克己明心,一举一动,皆以礼以德,此所以绵泽至今也。如今大世既启,社稷有倒悬之势,虽王公将侯,不能免也。祁氏虽大族,如内无礼法,掌事者行事无义,结仇于外而削损于内;后学子弟荒学殆业,智术不通而道德鄙劣,则千年之祖业难度朝夕矣。大变之机,尚犹以稍败王峰之犯沾沾自喜,真泰山坠于前而昏瞑不见也!”言罢,便教侍卫抬入大晶屏,放起广南当时魔灾的景象及龙岗战事。那跪着的罪人看了,皆面色灰白,颤栗不敢吐息,两边坐着的族众亦皆发颤,不能言语。一长者起身出列,望祁丰年等行礼道:“敢问家主,此中所示者莫非修士耶?”祁仁颔首道:“正是。王家老祖便是龙岗上的那位,前者战时,王祖就亲临东南之地,欲屠戮南江、凤源,幸为吴氏一长老所阻,非此,其从六湖道口至凤源,不过二时辰路途。”那长者听了,魂如震悚,行礼后便退了下去。余者亦不敢言语,皆低头沉思。

祁仁见众人神色,乃起身步至待罪族员前,怅然叹曰:“族中无求汝等建旷世之功,但求略得圣贤之语,无失谋思,不辱于外耳。似四五子弟,无求汝等成就大贤,伯仲大材之列,但求明礼见慧,不使志隳耳。如今之世,变幻莫测,旦夕之福祸尚不能揣测,汝等不尽于职任,不为家族思虑,反作乱堕名于外,令家族结仇于四方,倘家族因今日之过而致明朝之败,吾再无言矣”,数语下,祁仁双目渐湿,哽然难再,便转过身去,跪地的一众皆面红耳赤,头愈垂得低了,两边的族众亦黯然无言。良久,祁仁哑声而道:“罢了。这些时日,多少族老兄姊,至于子弟,殚精竭虑,夙夜无眠,伯叔太公们,亦是躬亲而为,不惜身涉险境,此祁氏之人所以为也。你等既酿罪祸,便好生领罚,望能自革心志,早归正途,此长辈兄姊们之薄愿也。岂不闻圣人语‘君子之更过,人皆仰之’?祁氏之人,当效此也。按族规,凡伤人行过之子弟,自去与被伤被辱者谢罪,限一日了结,回来便往书院面壁,何时醒悟便何时复原。余者有侵夺他人之物者,尽数而归,或削职,或黜位,各以其罪定。其余之事,家族为汝等处之。可有旁议?”跪者皆曰:“怨绝也,甘当此罚。”

祁仁乃教侍卫带下,又命人备帖,发往各受害族户、势力,以示歉意,有伤者偿之调养贵品,财有受损者据数偿之,务要宽言得礼,不可倨慢。那些遭灾的见祁氏归还补偿之事毫无犹豫,使者亦无凌驾之意,皆大喜不已,把怨气尽消了。江南闻知此事者,亦皆称赞,感祁氏仁德之此,以为江南之福。祁族经此一番整治,亦振奋起来,许多已生怠慢者自抖擞心神,不敢再落后,纵鬓白之人亦再深研学问,讲论划策,真如青春了十几岁般。祁丰年等见族风渐兴,甚为欣慰,遂往见祁明山筹划修行之事,乃定于五日后之既望日先向一批族员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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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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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帝诀

    斗天地,破苍穹!创云嵐,夺造化,灭武神!“踏破轮回有怎样?为了你,我即使生灵涂炭,堕入炼狱,也要救回你!我玄清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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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总是能找到青涩的爱恋。至于是什么样的青春,又是什么样的爱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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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靠!老娘不要行不行?喂!那个谁,警告你了哦!不要过来听到没?什么?一定要来?那老娘就不客气了!
  • 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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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名为风旭.被感情深深打击的年轻人,当着女友的面撞车自杀,却因身上一颗闪着红光的牙来到了一个名为风陆的陌生大陆上!曹操,华佗...各路英雄齐汇聚,风旭来到这个陌生的大陆上会有怎样的奇遇,这个未知的大陆上又有些什么东西!百世轮回只因一次小小的误会……误会能否解开?风旭能否找到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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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你一世辞欢

    顾欢是在一个明媚如初的天气离开的,她的遗体静静躺在病房里,无人知晓。临终前,她望着天外蔚蓝的天空,眼角流下清泪,用嘶哑无力的声音说:“下辈子,别遇见我了。”病房里空无一人,这句话也逐渐消失在空荡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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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她手里拿着砖头:“跟着我有糖吃,跟不跟?”“跟……”“做我小弟做不做?”“做……”长大后,他看着呼吸繁乱的女孩儿,嘴角微扬:“嫁不嫁?”“嫁嫁嫁,嫁还不行吗!”人来人往的路上,她红着脸答应,他将人拦腰抱起,直奔民政局,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小时候她高他一头,长大后他高她一头,小时候她保护他,长大后,换他来保护她。【推荐完结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