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午夜十二点，钱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一看，是钱进——他的亲哥哥。
“钱进，你疯了吧。也不看看几点了？这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来简直是午夜惊魂好吗？都要给你吓流产了。”钱莱没好气地说道，“你最好有天大的要紧事，不然咱们以后断绝兄妹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哀戚的声音，“呸呸呸，什么流产不流产的？别瞎说。妹妹，今儿可真的是天大的事，天塌了！不然我定然不会烦你。”
“什么玩意儿？”钱莱本就睡得稀里糊涂，“你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
“妹妹，你先深呼吸，我说出来你可别吓到，动了胎气，我那妹夫回来可跟我没完。”电话那头说道。
“嚯，你他妈还知道我是个孕妇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钱莱骂道。
“胎教，注意胎教。”钱进好心提醒道。
“说不说，不说我挂了。”钱莱一点耐心也不没有，怀孕到了六七个月，本来日日夜夜都睡不好，这会儿又被吵醒，火气不是一般大。
“我…我…我好像弯了！”钱进吞吞吐吐。
“完了？”钱莱听成了别的，“什么完了，怎么完的？”
“啧，还真是一孕傻三年，怎么听力也不好了？我是说我弯了，乌～安，弯。”钱进索性大声说道。
“弯…弯了？”钱莱整个人精神一振，“你是说你弯了？怎么弯的，你怎么知道你弯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钱莱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你，我现在在酒店房间，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呓语，似乎是喝醉了，也似乎睡着了，说梦话。钱进压低了声音，“可是，我竟然对她提不起来兴趣。”
“这不是很正常，这女人看来不是很好看，要么就身材不够火辣，再不然就是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你提不起兴趣来很正常。”钱莱分析道，“那也不见得你就是‘弯弯’吧？你别瞎想了，你可是老钱家的希望啊，你家老头老太太还指望着你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呢。”
“不是，你不知道，我试了好多次了，都不行。我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钱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挫败。
“那最多证明你是心生冷淡，也不能证明你是弯的，你也没看上什么男人不是？”钱莱分析道。
“我要是说有呢？”
“谁？”
“就宋先生，我妹夫啊！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老不正经的笑声。
“钱进！你他娘的给老子滚！你这是乱伦，我男人你也敢？”钱莱骂道。
“话说回来，你这样也跟男人差不多，所以你家宋先生喜欢你这样的，跟我搞不好还真是一路人。还有，别总‘你他娘你他妈’，咱俩是一个妈，你这样对得起她老人家吗？”钱进笑道。
“我困了，睡了。晚安！”钱莱暗暗骂自己没脑子，大半夜跟这么个十三点哥哥瞎扯淡。
“别呀，这么大的事，你不安慰我一下的啊？”
“有什么好安慰的，我是新时代腐女一枚，就算你弯了，我也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不管男的女的，只要你喜欢，我都在精神上支持你。这样总行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爹妈可绝不会我这么深明大义。你觉得他们能接受儿媳妇儿不是女人这件事吗？”钱莱没好气道，说着说着又突然觉得好笑，不禁笑出声来。
“你还真是我亲妹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钱进在电话里控诉道。
“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就这样，你保重哈，再见。”钱莱挂断电话，倒头又睡。还真不是她心大，是她真没拿这个当回事儿。如今这时代，什么稀奇事儿没有？大家伙的思维方式也更开放了，也没有谁规定男人就一定只能喜欢女人不是。
钱进挂了电话，捡起衣服穿好，又在床头留了一叠钱。虽然他什么事也没做，但江湖上的道义和规矩他还是遵守的。
因为喝了些酒，钱进叫来个代驾。这样的深夜，出没在酒店，混身散着酒气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代驾小哥也早已经司空见惯，他从不好奇客人的隐私，到指定地点开车再送到指定地点拿钱——一单完成，从此陌路。当然，也有比较有缘的人客人，比如眼前这一位。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接到他的生意。差不多时间，同样的酒店，就连停车的位置也未曾变。
“盛世华庭小区？”代驾的小哥接过车钥匙，确认道。
“对。”
钱进坐进车的后排座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代驾的小哥将他的车平稳地开出酒店的停车场。
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居然一个紧急刹车，钱进随着惯性往前排撞去，他的额头撞向前排座椅，生疼。脑筋瞬间清醒。
“什么情况？”他皱着眉头问。
代驾小哥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先生。前面有突发状况。”他指了指他们车的正前方。
这是离钱进家不远的一处小弄堂，单行车道，路本来就不宽，一个女孩将一辆红色的polo横在路上，生生堵住了去路。
女孩从驾驶室出来，走到车的后门，将门打开。车的后座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先生，看起来咱们暂时走不了。这地方出不去。”代驾小哥只想着自己这单生意要完不成了。
“等等吧。给你算误时费。”钱进说道。
这时，那女孩从车里钻出来，看向后面的来车，她急忙跑过来，焦急地敲钱进的车窗。代驾小哥将车窗摇下。
“不好意思，先生，我妈妈她…她昏迷了，需要送医院，我的车抛锚了……”女孩说着说着，带着哭腔。
不等她说完，钱进已经下了车。长腿一抬，已经走到那辆红色polo旁，拉开车门。果然，车的后座躺着一个中年女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更是面如土色。
“快，帮忙。”钱进大声说道。
那个女孩愣了一下，赶紧跑来，代驾的小哥也从驾驶室出来。三人合力将那昏迷的中年女人扶上了钱进的车。
女孩陪着母亲坐在后座，她扶着母亲的肩。钱进则上了副驾驶。
“愣着干嘛？开车啊？”钱进说道。
“可是这里是单行道。”代驾小哥一脸纠结。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倒出去。”钱进说道。
“得嘞。”得到指令，小哥迅速并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
半夜的道路异常顺畅，不出一刻，便已经开到人民医院门口。
钱进与代驾小哥将女孩的母亲背到急诊室门口，见医生将病人推进抢救室。两人才离开。
人民医院离博雅苑不远。钱进也不回盛世华庭了，索性叫代驾小哥将他送到了博雅苑。临走，钱进多给了小哥两百块。
“不不不，先生，按照实际的钟点收费就行。”小哥不好意思，连忙拒绝。
“这是你应得的，下次见！”钱进丢下一句，便刷卡进了单元门。
有些老旧的楼道中应声亮起了灯。前进爬到三楼，掏出钥匙串，轻声地打开门，换了鞋，又轻声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父母住的房子，自己偶尔也会回来住几天。但是自从妹妹钱莱出嫁后，他便成了这个家唯一一个众矢之的，所以最近有好些时候都不曾回来住过了。就算回来，也最多吃个饭就回自己位于盛世华庭的公寓去住。
他的卧室，他的最亲爱的母上大人应该是天天打扫，收拾得如同他天天住在这儿一样，所以，他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倒头就睡着了。
医院的急诊室门口。林君在冰冷的长椅上坐着，看着急诊室门的上方的指示灯。终于，那盏灯从红色变成了绿色，林君从长椅上站起来。
很快，急诊室的门打开，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关主任，我妈妈她怎么样了？”林君迎上去，拉着医生问。
“这次算是救过来了，不过你母亲的病情眼下已经控制不住了，你们家属还是多陪陪她吧。”
“那还有多少日子？”
“原本我认为至少还有一年，可是这次看下来，病灶转移得非常快，可能等不到一年了。你要做最坏的打算才是。”关主任说道。
“不到一年？”林君喃喃地重复着医生的话，脚下一个趔趄，重又摔坐在椅子上。
周末，钱莱睡到自然醒，起来洗漱完便开着车回了娘家。如今她怀着孕，宋先生出差，只要一得空就回娘家蹭饭。车停到楼下，竟然看到钱进的车也在。
“妈，钱进昨晚回来住的？”钱莱推开门便问道。
“嘘，你小点声儿，他也不知道几点回来的，估摸着是今天凌晨回的，这会儿还睡着呢。”钱妈妈小声道。
“啧啧啧，您可真心疼您儿子。”钱莱撇着嘴吐槽道。
“什么话，我难道不心疼你吗？一大早去买了只老母鸡回来，给你炖汤喝。”钱妈妈说着给钱莱扔了双拖鞋出来，自已又进了厨房看灶上的汤。
钱爸也从书房出来，“莱莱回来了。”
“爸。”
钱莱走进屋子，将自己的包扔在一边，坐上了沙发。钱爸坐一边，不一会儿钱妈妈也从厨房出来坐在了钱莱另一侧。
“你俩干啥？”
只见钱妈妈凑近了小声问，“我问你，你哥最近有女朋友吗？”
“这我哪能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兄妹不是什么话都说的吗？”钱爸问道。
钱莱突然想到昨天夜里钱进的那通电话，遂回答道：“怕是没有吧。”
只见钱家父母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俩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钱莱忙问道。
“瞧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我们是你们的亲生父母，怎么还阴谋上了？”钱妈妈推了推钱莱的额头，也不敢真用力，说道，“昨天，你姑姑给我打电话，说你姑父的朋友家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也单着呢。我一看这属相，你哥属虎，那姑娘属马，也是搭的。”
“我的妈呀，您别绕弯子了，就说要给我哥相亲呗。”钱莱直截了当道，“想叫我当说客？”
“哎，就是这个意思。”钱爸在一旁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