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接到钱莱的电话时,他出差回来飞机刚落地。心里还在纳闷,这个时间她怎么打电话过来。一接起来,电话那头竟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啾啾?怎么是你?你怎么了?”通常这种情况,多半是这孩子挨揍了,钱进连忙问道,“是不是妈妈凑你屁屁了?舅舅回去帮你说她。”
没想到电话那头哭得更大声了,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堆,钱进倒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他急道:“你究竟怎么了?你妈妈呢?让妈妈跟舅舅说。”
很快,电话被别人接过去。
“哥?这孩子怎么又给你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钱莱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啾啾是又被你揍了吗?她怎么哭那么伤心?”
“哪里是,她闯了祸我都还没说她,她搬救兵倒是快。”钱莱瞄了女儿一眼,那孩子如今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蜷在椅子上,哪里还忍心再教训她。
“是林君,她受伤了,现在在医院缝针。”钱莱说道。
钱进一听到林君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林君?她伤着哪里了?怎么伤的?严重吗?”语气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紧张。
电话那头钱莱有片刻地沉默,然后支支吾吾道:“这我还不知道,还在诊室里就医,反正流了挺多血的,看着怪吓人的。都是啾啾不好,我们参加婚礼正好碰到林君也在,啾啾非要粘着她,要不是她调皮,到处乱跑,林君为了追她,也不会摔倒受伤了。”
“是在人民医院吗?先不说了,等我来吧。对了,你别骂啾啾了,她不过是个孩子,你再吓着她。”钱进匆匆挂了电话,所幸没有托运的行李,他拎着个登机箱打了辆车便直奔了医院。
林君从诊室出来,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不过就是走路的时候扯着伤口还有些疼。钱莱赶紧上前,一脸歉意:“林君,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事儿,不过皮外伤,缝了针,一会儿拿点药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就说,你们两口子当真也不必都跟过来的。”林君笑道。
宋承睿结果林君手中的单子,简单地说了句,“我去给你拿药去。”
“不用麻烦。”林君道。
钱莱拉着她,“你就让他去吧,不然我们心里多不安。”
林君便也不做分辩,她看见一旁的小啾啾,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她走过去,拉过啾啾的小手,温和道:“啾啾,没关系,你看阿姨一点事也没有。”
小啾啾直愣愣地看着林君裙角鲜红的血渍,原本被安抚好的情绪又瞬间崩溃,眼泪直接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一抬头,正看到钱进出现在不远的地方。小丫头从椅子上跳下来,飞快往钱进跑去,抱住他的腿便嚎啕大哭起来。
“舅舅,唔哇…………”“宝贝乖,先不哭了。舅舅在。”钱进拍拍孩子的后背,安抚道。目光却看向林君,似也被裙角的那片血渍刺到,他眉头紧锁。
林君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裙角拢了拢,她倒是没有想到,钱进竟然会来。
啾啾很听钱进的话,说不哭就不哭,只不过忍不住抽泣,钱进抱着啾啾走近林君,“怎么样了?你要不要紧?伤着哪儿了?我看看?”
一连串的发问和来得猝不及防的关怀,叫林君有些不自在。
好在宋承睿拿了药回来,打破了尴尬:“钱进,你来了?”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钱进问道。
“我刚刚专门去找了主治的医生,医生说伤口并不是很长,缝了五针,不过有玻璃扎进肉里,伤口有点深,恢复起来需要点时间。医生嘱咐要注意不能碰水,防止发炎。还有,可能会留疤。”宋承睿说道。
“瞧瞧你干的好事。”钱莱忍不住又点点女儿的小脑袋,又一脸歉意道:“林君,真是对不住,让你遭了这么大罪,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怪我,就不该把这小怪物丢给你。”
“别这么说,也不怪啾啾,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也没多大事儿,你们说得那么严重,把孩子都吓坏了。我也不是疤痕体质的,不见得就真会留疤,再说反正是在腿上,不碍事。”
小啾啾脸色惨白,趴在钱进的肩上不敢抬头。好半天的功夫,小啾啾才总算被安抚好,可多少是有些吓坏了,整个变成一只无尾熊,挂在钱进的脖子上不肯下来。钱莱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啾啾,你看啊,君君阿姨受伤了,她的腿很疼,舅舅得要照顾阿姨。你这样缠着舅舅,舅舅怎么照顾阿姨呢?”
果然,小丫头立刻松开钱进转而投进爸爸的怀里。
“林君,我们送你回去吧。你的车还在酒店,你这个样子最近都开不了车了。”宋承睿说道。
“要不还是我送她吧,你们带啾啾先回去吧,孩子也累了。”钱进说,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似有些纠结。
“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吗?还拎着行李,应该也没开车吧?会不会不方便?”宋承睿问道。
钱莱拉过宋承睿使使眼色,道:“哥,要不这样吧,你的行李我给你带回去,你送林君回去吧。”
钱进点点头,掏出手机约了辆车。
“其实真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也是一样的。”林君说道。
“你就别推辞了。”说着,钱进拿起林君的包又从宋承睿手上将方才的就诊单和药品,“这些要怎么用?”他指了指那一堆药。
“里面有张纸,是用药说明,照着上面写的用就行。”宋承睿答道。
不一会儿,钱进的手机便响起来——车已经到了。钱莱夫妇已经领着孩子走了。林君扶着墙起身。她为了搭配小礼服,原是穿着高跟鞋的。这会儿站起来,因为伤口的缘故,她显得有些吃力,颤颤巍巍。钱进伸手来扶她,林君颇有些不自在地将他推开,并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走的。”
钱进没来由地觉得气闷,“林君,我知道你看到我不自在,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我也是得照料好你的。”话毕,不由分说,下一秒,林君便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她下意识地圈住钱进的脖子,瞬间,两人便是鼻息相闻。钱进的身上有着清新的薄荷味剃须水的味道。这气息令林君觉得熟悉而又——沉醉。
又是这该死的无力感。林君心中暗自想到。此时,她与钱进正并肩坐在一辆出租车上。她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还未从刚才钱进将她拦腰抱起的震惊之中缓过来。这算什么?
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后座上的两人,心中不免好奇。这一对男女样貌很是出众,即使是在他十多年开出租车,遇人无数的职业经历中,这样的样貌的也算是少见,可堪称的上是一对璧人。似是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有些奇怪的气氛,师傅很识趣地一言不发。不过内心难免猜想,这一对之间不知道又有着怎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车内的沉寂,车里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似地。
林君拿起电话,是Amanda。
“亲爱的,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真是抱歉,也没顾得上你,婚礼都快结束了我也没见着你,一问这才听说你受伤了?”电话里Amanda满是关切,“听说是宋承睿家的小兔崽子干的?”
说到这里,林君转眼看了眼钱进的表情:
“也不怪那孩子,是我自己没小心。”林君解释道。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宋承睿一家的?”Amanda不免好奇。
“这有什么奇怪的,世界小的很。我已经去医院都处理好了,现在已经回去了。你别操心我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别因为我扫了兴。不过,可惜的是没接到你的捧花。”林君笑着道。
“你放心好了,我都给你留着了。”
“啊?还能这样的吗?”
“啊什么啊?我的婚礼我做主,老娘我就是这么任性,我的捧花想留给谁就给谁。”电话那头,Amanda霸气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君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有电话插拨进来。
“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林君匆匆挂断。又看了眼新来的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林君接起电话道。
“是林君吗?”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
“您是?”林君疑惑地问道。
“是我,贺立。你伤怎么样?”电话里的声音不是很大,可偏偏是钱进能听见的范围。
“……”林君有些意外,“贺先生,你好。我伤还好,谢谢你的关心。”语气听起来有些疏离。一旁的钱进听着莫名觉得舒畅。
“林君,你叫我贺立就好了,我是找钱莱要了你的号码。你没事就好,改天我去看你。”电话那头,贺立说道。
“你太客气了,不用麻烦了。我没两天就能好了。”林君婉拒道。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我以为,今天咱们见面也算认识了,加上宋承睿钱莱两口子的关系,朋友的朋友,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吧,朋友受伤了,我去看望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那边贺立言之凿凿,似乎很有道理。
男人对一个初见一次的女人如此殷勤,其动机几乎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