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夏天,我的祖父在英国伦敦过世,我和我的父母一起回国。我回到那个开满了海棠的院子时,蓦地想起小时候的邻居,唐蓁。
我看向那个窗户,她正在看着我,她长大了,变得很漂亮。后来,她就整天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很爱笑,她笑起来很漂亮,我喜欢看她笑,听她讲一些貌似有趣的事,十六岁的她是那么阳光可爱,但是我没想过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后来,2011年8月7号,我半夜下楼倒水喝时,看到爸妈和唐叔叔在聊些什么,不经意间,我听到一句“蓁蓁的妈妈在美国过世了”,我的手一抖,刚倒的温水撒出一些到桌面上。唐叔叔在第二天早上离开,拜托我们照顾着唐蓁。
吃早饭的时候,我用唐叔叔留下的钥匙打开了他家的门,一间一间找她,都没有。直到我打开一间屋子的门,里面是漆黑一片,我知道,她肯定在里面。我拉开窗帘,稍稍揭开她的被子,她皱着眉头喊“妈妈”,她发烧了。
在她的床头,我照顾着她打了两天点滴,看着她那么难受,我觉得有些不忍,她那么阳光的一个人,承受了这样的苦痛。
再后来,她开始有意躲着我,我如她的心意,和她离得很远,天南海北的远。但是我总是想知道她过得如何,电话打过去,她要么不接,要么就是醉醺醺地跟我讲话,跟我说她过得有多好,我只能一笑而过,她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她的。
2011年12月29号,我照例打电话给她,听到是她的抽泣声,于是我再也忍不住了。
她过得很不好,她抽烟喝酒,她有盖不住的失意和悲伤。我最见不得的是她的眼泪。
之后,我们很好。
后来我毕业,向她求婚,我很紧张,她也是,但是我们这段感情最不缺的是祝福,缺的是她的信心和勇气。
2015年1月2号,她消失了。她可真会让我失望,真的。我问唐叔叔她去哪了,他的回答只是沉默。我知道,可能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问起当初沈阿姨的病,妈妈回答我说,沈阿姨的病是在西雅图治疗的。
2015年1月14号,北京下了大雪,她不在。
三月份,我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来到西雅图。唐蓁妈妈以前是在Fred Hutchinson癌症研究中心治疗的,她果然也在那。
我只是远远看见她,她戴着一顶帽子,但是看得出来,她剪了头发。我想,她肯定是不想我知道,不想让我看到的。可是唐蓁,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天真。
我回国后,埋头工作,不再去想她的痛苦,可是当我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都是她的笑,她的哭。
她出院的那天,我也在,那几天,我在西雅图考察市场,闲的时候就去那遥遥看她。我看到她的笑容了,久违的笑容,是我不舍得打破的开心,可是她没联系我,她好像又开始躲我了。
我在2017年4月2号到达西雅图,当日接受了一个采访,之后,都在找她。
2018年7月18号,我在苏州的一个街道偶然看到了她的身影。之后是失而复得,之后是上面她写的故事,她说的对,我不如她细心,很多故事不如她讲的详细。
我们结婚后,领养的事情被暂时搁置,因为我们都还不够三十岁。
我的妻子,唐蓁,于2019年1月13日病逝于西雅图,离开时心无余憾,家人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