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天,蓝桉参加年会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见到我的时候,说:“还不错,有点做女朋友的样子。”
“礼物呢。”我伸出手说,“你也要有男朋友的样子啊。”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猜他也不会给我买。可是蓝桉却从背包里,真的拿出一只蓝色的四方盒子,放在我手上,说:“回去再看。”
蓝桉还要回公司开会。我们一起吃了饭就分开了。其实我有一点迫不及待和他分开,因为我一直想着那只蓝色的小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我一回到家,就把那只盒子拿出来,上面只简单地扎了条棕色的绳子。我小心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件很古怪的东西,棕褐色的表面,像块四四方方的刀切馒头。
晚上,我打电话给蓝桉,问他那是什么。他只回答了一个字,“猜”。
我拿着那个“刀切馒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拍下来,发到微博上。
不一会儿,从前的生物课代表,回答了我。他说:“苏老师,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是袋熊的方块便便吧。”
方块……便便。
那天,我把在塔岛拍到的那只袋熊照片,发给了蓝桉,说:“是它的吧?”
蓝桉打回电话说:“我看着好玩,带回来风干给你做纪念的,结果忘了。那天你一问,才想起来。”
听着他轻快的口气,让我忽然有点不确定电话的另一端就是蓝桉了。
第三十天,洛小缇完成了她第一款私人定制。那是为一个富商特别设计的戒指。铂金的指环上,镶嵌了细小的祖母绿宝石,像一条绿色的蔓藤,围绕着一颗30分的白钻。
我说:“这是哪位富商啊,这么抠门,30分还要定做。”
洛小缇说:“要不然怎么会轮到我呢,名师都不接。不过人家这枚戒指是有意义的。”
“我猜也是。”
其实,不计主钻的大小,这枚钻戒设计得十分漂亮。祖母绿蜿蜒的曲线,让冰冷的石头有了生机。
洛小缇托着下巴说:“你觉得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永爱?恒爱之星?”
我说:“为什么我看着总想起一句诗呢?”
“哪句?”
“春来江水绿如蓝。”
“嗯。”洛小缇点了点头说,“那就叫’春来‘好了。”
我“哈”地笑了。这名字太有土豪范儿了。
第四十二天,离春节不太远了,我准备回落川镇陪爸妈过年。蓝桉知道了,非要与我同行。
距上一次和他一起回落川镇好像已经很久了。妈妈热情地招待了他。我们指名要吃正宗莜面窝窝。我把蓝桉介绍给我爸的时候,他望着他,忽然就哭了。我爸“呜呜呜”地说了许多话。
后来,蓝桉问我:“你爸说什么呢?”
他能说什么呢?他是在向他忏悔吧。蓝桉一直是他这么多年来,永远的心结。
我说:“谢谢你,蓝桉,给了我爸一次道歉的机会。”
蓝桉莫名其妙地说:“道什么歉?”
“嗯……以前他棒打鸳鸯来着。”
“嗬。”蓝桉干笑一声。
那天,我带着蓝桉去看小时候常玩的地方,他拉着我,又爬上了房顶。我说:“以前,我妈把我们关在屋子里,你就把窗户上的铁栏撬开一根。然后带着我,爬到屋顶上,一个一个跳……”
蓝桉听着,忽然就甩开我的手,跑了出去,在那些高低起伏的屋顶上,奔跑跳跃起来。
看来,他即便不记得我,内心里,也依然还是那个喜欢疯跑与冒险的蓝小球。
第五十天,蓝桉一整天都在忙。快凌晨的时候,他打来电话,把我吵起来。我缩在被子里说:“什么事,这么晚了打电话。”
他说:“提醒你,明天时间就要过半了。”
我在心里一瞬就清醒了,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可嘴巴上,我依然懒懒地说:“别提醒我好吗?让我开开心心地过完剩下的五十天。”
蓝桉说:“我只是怕你迷迷糊糊地过完剩下的五十天。”
“蓝桉,你就没有过撒个小谎、骗别人开心的时候吗?”
蓝桉想了想,说:“有。”
“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肯本没有,揭穿别人才是你的乐趣。”
“呵呵呵。”他把电话挂了。
第五十八天。我又见到了千夏。那是安澜主办的慈善晚宴,为关爱流浪儿童公益基金筹款,千夏在这个项目里做志愿者。当然,有她的出现,也少不了孟格。我和她单独聊了一会儿。她和我说了自己的计划,想要学习新闻,还要帮助一些流浪的孩子。孟格准备帮她开发一款搜索软件,只要网友上传流浪乞讨儿童的照片,软件就会通过面部识别,自动寻找相匹配的失踪儿童。
孟格对我做了个怪脸说:“怎么样,我也会做正经事吧?”
我被他逗笑了。
有时想想,这就是成长吧,小孩子总是一夜间,就懂得了付出与责任。
那天散会的时候,千夏忽然叫住我。她说:“苏老师。那天……谢谢你。让我想明白许多事。”
我板着脸说:“听课总是不认真,重新说。”
“呃?”千夏愣住了。
“应该叫我什么?”
千夏恍然说:“啊……姐,谢谢你。”
我伸开手臂,抱过她说:“我猜,咱们帅死了的哥哥,一定在天堂里乐翻了。”
第七十二天,蓝桉要带着我去远游。给闺密Boss打工的最大好处就是随时请假都没问题。Q开着车,一路向南走了五个小时。
蓝桉要她停下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明白,来这里游什么。那是一所大学的教学楼。一群一群的学生和老师正从里面走出来。突然,Q像触电似的浑身一颤,转过头,直直地望着蓝桉。
蓝桉说:“去啊。”
Q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蓝桉说:“去吧。一会儿追不上了。”
Q突然推开车门,飞快地跑进人群,紧紧地抱住了一个走路有点跛的女孩。
那女孩愣了一下,忽然和Q一起痛哭起来。
我说:“她是……”
“小T,Q的妹妹。”蓝桉远远地看着她们说,“我想,我需要去学着相信别人。”
第七十三天,蓝桉重修的“小白”落成了。他带我去了卓尔亚湖。“小白”几乎和从前一样,只是少了那间玻璃花房。梁叔和梁妈都回来了。梁妈做了一桌子的菜。
第八十一天,安澜爆出重大新闻,蓝桉辞去了总裁的职务,全权交给戴何铭。
第九十天,蓝桉要和我搬到“小白”去住。
他说:“还有十天,我得确认,我是不是爱上了你。”
是啊,只有十天了。
我仿佛在等待末日审判一般,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生命只剩下十天,你会做什么?
我想,我会和蓝桉厮守到最后那一秒。
蓝桉说:“知道我为什么重建’小白‘吗?”
我摇了摇头。
他说:“因为你不喜欢我的大房子,我只好把这里重新盖起来,送给你。”
那已是三月,早春温润的气息,浸透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坐在卓尔亚湖的岸边,像一对飞累的水鸟。
他是爱我的吧?
可是,我的心里,渐渐涌起恐惧的暗潮。
我怕这样的安逸,这样的美好,
因为命运总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刻,赠予我一份刻骨铭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