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被柳秀儿下了套,画清欢气呼呼的从明衣纺里出来。
她用手指着屋内正将银子往腰包里塞的柳秀儿,大骂道:“柳秀儿!你就不是个人你!我告诉你,从今往后咱俩人儿老死不相往来!呸!你个心里窝了黑水儿的狗东西!”
柳秀儿自然是不能任她这么说的,只见她冲着画清欢翻了个白眼,道:“嘁!老死不相往来就老死不相往来!你以为我稀罕跟你扯上线儿啊!你个嘴皮子往天上去的泼皮子!”
别看二人现在话都说的这样狠,一点余地不打算留,可都等着吧!过不了几日,不是柳秀儿给自己粘上二层面厚着脸去找画清欢,就是画清欢欠兮兮的提着酒壶去找柳秀儿。
毕竟能遇上个跟自己同流合……不对,志同道合的知己不容易。
“行了,掌柜的,您歇会儿吧!这路上的人都把您当笑话看呢!”
见画清欢这出了门儿却丝毫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庄莞赶忙伸手拉住她,一边劝说一边试图将她拉走,自然里头的许三也没闲着,他张开了双臂挡在柳秀儿面前。
他们都生怕这二人突然就吵红了眼,然后冲上去动真格的,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然柳秀儿不同于画清欢一般想一出就干一出,她是个聪明人,她清楚再这样吵下去被旁人当成笑话看了去的话,她的面子在城里就挂不住了,自然店里的生意也就挂不住了。
为了日后的生计,她索性退一步,冲着画清欢“呸”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后铺。
这要是放在常人身上,既然人家都肯退一步了,那自然当做是自个儿赢了,转身离去。
可画清欢是常人吗?她的行事作风里有“当做”这一说吗?
不是。没有。
只见她当既就再次来了劲儿,她瞪大了眸子,跳起来大声嚷道:“喂!柳秀儿你什么意思?你呸什么啊?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出来,你别走!你就是个龟娘子你!呸!”
随着最后的那一声“呸”完,她愣了愣,后又觉得自己亏了,紧着又“呸”了好几声。
她简直同一个孩童没什么两样,幼稚极了。
这番行为,画清欢是丝毫不在乎什么脸面问题,她只要自己赢了就行。可庄莞不是那二皮脸的人呀,虽说她跟着画清欢也有好些年了,但她的薄脸子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无论后天跟着画清欢干了多少不要脸面的事儿,那点厚度就还是那点厚度。
随着过路人那些悄悄投来的目光,庄莞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滴出血了,遇上这样一个不把脸面当回事儿的掌柜,她自认倒霉。
“掌柜的,咱们走吧……好多人都在看您的热闹呢……”
她现在羞的连声儿都不敢出大了。
可这话倒是让画清欢的劲越来越大了,只见她一扭头,冲着街道上嚷道:“我看谁敢看我的热闹!都不想活了?!”
此话才将将落下,那些本故意放慢了脚步想瞧上两眼的行人便被吓住了,纷纷加快了步伐不敢再多瞧一眼。
画清欢心里的气还未出利索,瞧见隔壁买馄饨的那糟老头子还敢往这儿偷瞄,她便伸手在腰间胡乱一摸,摸出了两块银锭子,只见她丝毫未犹豫直接就砸了过去,“你个老不死的看什么看!当心我给你那破烂锅子掀了去!”
说来她的靶子还挺准,那银锭子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砸在那糟老头子的额上,银锭子掉在地上。
柳秀儿已经不见人影了,画清欢自知再吵下去就没意思了,只见她恶狠狠地瞪了那糟老头子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待画清欢走后,那糟老头子才弯腰迅速的从地上捡起银锭子,然后塞进腰包里。
“我以后再也不会穿明衣纺的衣裳了!!”
画清欢一路上边走边嚷嚷,时不时气的心里装不下了,还要动手让庄莞挨两下。真是可怜了庄莞,一面要顾着画清欢不让她惹出什么事端来,一面还要挡着画清欢的拳头。
画清欢忽的停了脚步,庄莞不明所以,“怎么了,掌柜的?”
画清欢示意她看前方不远处的一间药铺,她随之望去,只见一身形高大且相貌极具辨识度的男子从铺子里出来,身后跟着随从,手里拿着药包。
是元懿溟。
画清欢心里一下子就没了气,一双眸子紧盯着远处的元懿溟,只见她唇角微勾,用手肘碰了碰庄莞,笑道:“哎,你说我这会儿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问我他家丫鬟的事儿?”
“这……应该可……”
后头的一个字还未说出口,画清欢便一计眼刀扔了过来,吓得她赶忙改了口:“啊……我觉得不可能吧……毕竟,摄政王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这硬生生被逼出来的话语,硌庄莞嘴疼,可她的心更疼。
一般画清欢说这种话的时候,下一句肯定是……
“那好,赌两个银锭子,买定离手,不许反悔!”
唉,真是掉钱眼儿里出不来了!
果真方才那拿银锭子砸人出气的画清欢不是大方,是她知道一定有办法能把这丢出去的钱捞回来。
同庄莞拍定好赌约后,画清欢快速追上了元懿溟。
她从后猛然搭上元懿溟的肩膀,吓的元懿溟一激灵。
“摄政王大人!”
“画清欢?你是要吓死本王吗?”
“啧啧啧……不是吧……你堂堂摄政王哎,被人打后面儿拍一下肩就要吓死了?!啧啧啧……”
摄政王简直是不想同她说一句话,这开头一句“啧啧啧”,末了一句“啧啧啧”,合着他这摄政王的名号明晃晃地在头顶搁着她瞧不见啊!
元懿溟对她的话语并未做应答,只是抬手将还在他肩头搭着的脏手拍开,他道:“何事?”
画清欢装傻,“啊?”
“本王说,你找本王是为何事?”
“没事儿啊……我也不是找你,主要是这东阳城太小,我不过闲来随处逛逛,谁知道就让咱碰上了。”
元懿溟才不会信她的鬼话,不对,鬼话都比从她嘴里出来的话要靠谱。
见元懿溟未言,她也不觉得尴尬,紧着道:“我瞧着王爷您是打药铺里出来的,怎么?是哪里不舒服?”
关心?她画清欢能有这么好心?
元懿溟冷哼一声,道:“不是本王,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画清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王爷您身子虚啊?!”
果然语出惊人画清欢。
这一句差点让元懿溟一口气噎死自己,画清欢这个满脑子废料的混账东西,这种话都能当街说出口!
元懿溟瞪大眸子看她,然后咬紧了后槽牙,愤愤道:“画清欢你!你别在这儿装傻给本王扯些徒虚有的,本王的王妃如今什么样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画清欢却似是没听见这话一般,独自喃喃道:“徒虚有……果然还是虚啊……”
元懿溟真是想撕烂她的嘴!
“画清欢,本王今日没心情同你逗乐。”
这会儿她倒是乖巧,“嗯哼~”
可正当元懿溟以为她放过了自己,准备动身离去时,画清欢忽的又一动,挽上了他的胳膊,只见她眉眼弯弯,笑嘻嘻的道:“听说近日这附近新开了家酒楼,我们去尝尝味啊~”
这话随是笑嘻嘻地从她口中钻出来的,可她那挽住身旁人的手却是紧了紧,丝毫不让他有能逃跑的余地。
被逼无奈,不过本着“反正也有事要问她”的心思,元懿溟随着她走了。
画清欢口中所谓的新开的酒楼,就是不久前她闹过一场的醉霄楼。
她同元懿溟刚入醉霄楼大门,眼尖的书平良便一把推开准备迎上去的小二,自己迎了上来。
只见他那一双本就小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副掇臀捧屁的姿态令画清欢看了心中直犯恶心。
似是察觉出了身旁人的异样,元懿溟撇了一眼,就见画清欢皱着眉头别过了头,面上也是一副将吐的模样。
难不成她与这醉霄楼的掌柜有过节?
罢了罢了,不管有没有过节,总之不让她有能闹事的余地便可。
“掌柜的,给我们一处雅间,再上壶好酒,至于菜你随意些定便可。”
闻言些,书平良爽快的应了一声,然后道:“二位随我上二楼。”
书平良将二人带入雅间后,便退了出来。
“说吧。”
元懿溟抢先开口,自家夫人还在府中等着他买药回去,他那有心思同画清欢在这儿酒肉畅谈,可换来的却只是一句含笑的话语,“哎呦,急什么嘛~等酒上来我们边喝边谈。”
这醉霄楼的伙计效率是真的高,不一会儿,酒和几碟小菜便上来了。
这使元懿溟心中小喜,可却使画清欢板了脸子,她本是想拖着元懿溟多玩一会儿,这下到好了。
“既酒菜都已上来了,你可以说了吧?”
“哎~不急,我们先尝尝这菜味道如何嘛!”
说着,画清欢拿起筷子夹了桌上的菜放入口中。
看着画清欢吃的香,元懿溟皱起了眉头,他极力压制了心里窝的火,道:“小云是你杀的吧!”
这不是询问,是肯定。
可画清欢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道:“嗯?我杀的?怎么会!像我这般人美心善的女子,可是见不得血腥的!”
“画清欢!”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有过这种心思啦,可这次真的不是我!”
画清欢虽混,可她做的事她向来都会承认,莫非这次……真的不是她?
正当元懿溟这样想着,可面前人紧接着道出的话语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弯着眸子,笑的好看:“是尨九干的~”
哼!怀疑画清欢能弃恶从善,放过一个得罪了她的人,你还是人吗?!
“为何要那么做?她也是无心才会说出那句话的,你为何要直接断了她的生路?!”
“尨九也是无心才会那么做的,你为何要来凶我?”
画清欢是当真熟读了“气人一百零八式”啊!
“你!她才不过十八岁,你怎么狠的下心?”
“我才不过二十而已,你怎么狠的下心凶我?”
“画清欢!”元懿溟简直要被眼前这人活生生的气死了,他怒拍桌子,企图震慑住她。
可谁知她完全不吃这一套,笑嘻嘻的应道:“哎!在呢!王爷您有话就说~”
“你既不愿说,那本王便也不再问了。”
元懿溟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临近时,画清欢忽的开口道:“王爷啊~您回去也劝劝王妃,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心胸放得宽些,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好一个不过丫鬟而已,试问在这东阳城内有谁不知摄政王妃同自己的贴身丫鬟亲如姐妹,她这一句丫鬟而已便断了一条人命,可真是轻巧。
少顷后,只闻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响起,画清欢轻笑,她再次拿起筷子夹菜放入口中。
该说不说,这醉霄楼的菜做的确实不错,改天定要将他家厨子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