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节快到了,实际上就是一体力活,卫生打扫啊当然少不了。
年货要提前准备好,爸爸写购物单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念叨着千万不能像2008年那样断电断粮。
妈妈说要带我去买几件新衣服。
我不想去,爸爸说“小孩都要穿新衣服,寓意着辞旧迎新。”
“你这是迷信。”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跟着妈妈出去。
一下楼就看见张阿婶提着几大袋东西。
“你挺早的嘛,买那么多?”妈妈和她打招呼。
张阿婶笑了笑“是啊,这不我家小瑶回来了,我去接她顺便就买了。”
“伯娘好!”李昕瑶打招呼。
“哎呀,小瑶都那么高了啊,可别把我叫老了呀,叫姨姨。”妈妈兴奋的迎上去。
她是天秤座妥妥的颜值控,除了注重自己的美貌外,还超级迷恋长的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
她才不管什么辈分,谁把她叫老了就和谁急,要现在有人叫她一声姐姐她肯定又要偷偷满着爸爸去护肤做美甲了。
李昕瑶和我一起长大,她从小就长的如花似玉,笑起来就如欲放的花儿一样美。
放学了听到我妈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小瑶,快来阿姨家吃水果”
“小瑶,来阿姨家写作业吧”
“昕瑶长的真好看,是我女儿就好了……”
…………
估计她喜欢李昕瑶比喜欢我都多一些。
到小学初中了,我和她更是有了强烈对比,她考试成绩总是排第一,而我总是中下游。
放假她吃鸡蛋核桃AD钙,
我就吃棍子榴莲搓衣板。
后来,她考入了市一中。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2)
和李昕瑶闲聊了几句后,才知道她在那边的学校其实也并不好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过去,在班级只能排中下水平,每天的压力都很大,晚上总失眠,不敢松懈也没有时间玩。
“那你不累吗?”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疲惫的眼睛,失去灵气没什么光泽,完全撑不起她这高挺的身材。
“没办法啊,累也要扛下去,不然会被瞧不起的。”
李昕瑶叹了口气“我去写作业去了。”
看着她渐远的背影,步伐很实又很虚的踩在地面上,那个小时候爱笑的姑娘不见了,隐约有风吹过,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她快乐吗?每天带着压力去奋斗,怕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被否认,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那我快乐吗?偶尔会努力也会侥幸的在上课的时候走神。
未必吧,她至少还有明确的目标。
可我呢?
(3)
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守在电视剧前等春晚,小时候的年夜饭会叫上伯伯、叔叔,大家一起吃,很热闹,前几年他去福建了。
所以,我们家的“年”没有电视机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饭的热闹劲儿,压根就感受不到一丝年味儿。
三个人围在火炉旁,大眼瞪小眼。
冷清,真的很冷清。
我翘起二郎腿嗑瓜子,爸爸说我大过年的没有一点女孩家样子。
去切了个柚子,他又说我切烂了形切坏了。
无聊的我拿着画本跑到楼顶去看烟花,黑色的夜空被绚丽五彩的烟花点缀下,就如划过天际的流星,万家灯火,随着爆竹声响起,使整个城市都活跃了起来。
平时没有这样平静的去感受。
我慢慢把这一刻的美画了下来。
烟花很美,不过只有一瞬。
无意间翻到了前面一页,看着胡煜侧脸,初雪那天被抓拍之后画下来的,心里又多了一丝伤感。
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理我了?
晚上,妈妈抱着被子跑到我房间来,她说爸爸说大年三十晚上不能熄灯,可她有光睡不着,和他争辩一番输了后就跑我这里来。
我哭笑不得,这两人什么时候观点才能达成一致呢?
(4)
过年最无聊的当然就是走亲戚。
早就没有早年那种至亲的感觉,以前年礼红包都不重要能来聊聊天就好。
而现在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成绩怎么样?”
成绩好的不用担心,可能还会说“聪明的孩子,多给你一个红包,以后要记得叔叔对你的好。”
像我这样的,简直是噩梦。
所以,我讨厌这样。
大年初三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
还没睡醒的我压根没在状态,出门忘记换鞋返回去换,出来又觉着冷又返回拿帽子……
再出来时,已经看见爸爸黑下来的脸,我知道他是忍着没骂我。
就这样一手提着一袋年礼,跟在他们后面走。
在经过步步高超市旁边,围观了很多人,妈妈把我拉过来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可我又鬼使神差的朝那方向看了一眼,一个少年的背影很眼熟,而他旁边的中年男子是……顾校长。
我把年礼扔到妈妈手上跑了过去。
“这孩子真的一点都不懂事。”
“是啊,和自己父亲打起来,太不孝了。”
“养了个白眼狼啊。”
…………
周围人议论纷纷之下,我挤了进去。
一辆白色汽车前面被砸的凹下去,满地车灯的碎片,旁边的顾校长有些狼狈的捂着手臂,似被什么划破鲜血涌了出来,一旁还有一个约三十岁的女人,惊慌失措的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孩子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嘤嘤的哭着。
顾昶狠狠的看着顾校长,那种像饥饿的鹰夺食物的眼神,很凶很凶,不由让我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给我记住,你别后悔。”顾昶抛下一句话后,向人群走去。
经过我旁边时,我喊住了他,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打算理我。
跑过去和妈妈简单说明情况后,让他们去走亲戚,然后向顾昶走的方向追过去。
至于要和爸爸解释的话就让妈妈说去吧。
(5)
“顾昶,你怎么了?”
尽管顾昶在气头上并不想理我,但还是拉着他进了一家奶茶店。
片刻,他微微抬起头来。
“能怎么样?不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吗?”他反问我。
“可…可平时的人不是这样的…”我有些语无伦次。
虽然他平时我行我素,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捣乱分子没错,可和他接触下来,我认为不是的,他很正义,他能为班级和其他班叫嚣,他会给我们带早餐,总之,我不太相信是刚刚所看到的样子。
“杨知知,你真是傻。”顾昶看着我,顿了顿“你就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把刚刚所看到的放大,让所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三好少年。”
“我不敢…”我小声的说。
他没有回答,很耐心的等待我接下来的话。
“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而是刻意让人觉得他本来就很坏。
顾昶冷笑了一会儿,理了理衣服,我才注意到他袖子旁边的血迹。
“我和那人关系一直都不好。”
他口中的“那人”指的应该是顾校长,但顾校长是出了名的好校长,听说几年前大雨学校涨水,他三天三夜都守在学校里,排查安全隐患地方,也因为贫困学生辍学,他去学生家里做工作,每个月给那位学生生活费直到考上大学。
他的所作所为很多人都看在眼里,而顾昶口中的他又是什么样的呢?
在顾昶的只言片语中,我听到,顾校长当上校长后就和顾昶妈妈离婚了,现在又娶了一个并生了一个女儿。
过年期间,顾校长带顾昶回爷爷家,回去的路上发生一些口角,所以才打了起来。
这些大概也是我能想到的。
至于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没有说,我也没问。
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顾校长绝对是一位好校长。
可从一个家庭的角度出发,或许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好父亲。
后面的话他并不打算和我说。
“杨知知,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顾昶起身准备出去。
“你要去哪儿?”
“散心。”
他拉开门,大步的向前走,还是那个有气质的少爷,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不想与人说的伤痛吧,就像顾昶一样,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大少爷,甚至羡慕他的生活。
但现在,他的生活给你,你会要吗?
上天真的很公平吧,十全十美的生活谁也不会得到,凡事都有代价,若想穿恨天高出门就必须忍受脚疼的代价。
人本就不完美,
所以才要好好珍惜。
(6)
回家后还是被爸爸教训了一顿,幸好有妈妈替我解围,从小到大他对我管教都很严厉也很传统,任何事情都要管,大到要去哪儿什么时间回家,小到今天喝了几杯水。
吃饭时发出声音,在我家不允许的。
超过十点还不睡觉,皮给我硬着点。
妈妈想去染个发,不存在的。
这样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我过得很压抑,总觉得自己被囚禁了一样没有自由。
从小我们听腻了父母常说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你必须听我的,都是为你好。”
没有反抗能力的我们只能崇拜的望着他们点头。
再大一点发现观点压根不一样,学会了顶嘴,长久来的压抑想发泄出来,每个小孩都渴望成为一位大人,这样,就能随心所欲的去管教别人。
可回头才发现,无论你在什么年纪,迈着蹒跚步伐两鬓白发的父母仍会对着我们发牢骚“你都多大的人了,这点事都做不好。”
被管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反正我不服,但你骂吧,我听着便是。
(7)
又是一个新的学期,个个同学们脸上都长了不少肉,都说逢年过节胖十斤,一点都没错。
一入教室,难过就涌上心头,从教室的每个角落一扫而过。
苏潼和我打招呼,我诚惶诚恐的跑过去坐下。
胡煜还没有来,他来了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想到这个问题,我又开始不安。
“知知,你瘦了呢!”苏潼微微一笑“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愣了愣,惊喜又意外。
“还有礼物啊,我都没有和你准备。”
“没事啦,过年期间我去厦门旅游了,顺便带的。”苏潼笑逐颜开。
“我的那份呢?”顾昶不要脸的把手伸过来讨要。
他头发剪短了,皮肤黑了不少,这样一看,到真像个普通学生模样。
好像那些事情他早就淡忘。
他,依然还是那个顾昶。
“收你的情书去吧。”苏潼白了他一眼,摇了摇他的桌子,课桌里掉出十来张贺卡、精致的书信纸。
“这些比作花啊草啊,如此没水平的情书本少爷会看得上?”顾昶鄙夷的望了一眼地上的情书。
提心吊胆过去一天,都没有看见胡煜的身影,QQ发过去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复。
放学时,张宇飞在擦黑板,我徘徊了半天,假装帮忙整理讲台。
“班长,那个胡煜今天怎么没有来?是请假了吗?”
像是不经意问起,又像刻意寻问。
张宇飞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眯起眼看着我,思考了一会儿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哦,他好像要请假一个星期吧。”
我和他平时没有搭过几句话,只是作为班委沟通的也只有班级问题,突然这样问,是人都会觉得奇怪吧。
“我借了他一本书,说要开学还来着。”我赶紧编了一个谎,好为自己开脱。
“哦~”张宇飞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又继续擦黑板。
我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