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中笑道:“小柒和玉娘子都是好姐妹,以后就是自己人,不要见外了,若有需要,去我家找玉娘子就好,她很热心帮人。”
小柒点头,擦了眼泪,大人让她出去一会,他有话和韩掌柜讲。
“韩掌柜,上回那个李家的杀人案,铺子老板夫妇二人秋后问斩,被我送到郡里去候斩了。”
韩云中道:“如此,也好。”
“李家的案子这么了结了,本官觉得有颇多可疑之处,李家就那么几个人,总有一个是凶手............”
南宫清远看着他道。
他说:“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下定论,不要造成冤假错案,宁可放过一百,也不能错杀一个。”
大人被他这番话给愣住,失笑:“的确,我没有证据,怎能轻易下判断。”
“大人是清官,心中有正义,在下所言只是一家的看法,大人可以秉公处置。”
韩云中道。
“有时候我觉得,韩掌柜比我还懂为官之道,若你是官,一定是一个比我还清正廉明的好官,可惜,你不打算再走仕途。”
韩云中听过这段话,从大人房里退出来,低头朝外走,被小柒姑娘拦住去路。
小柒姑娘支支吾吾地说:“韩掌柜,能否请教你一下,大人这样的身子,怎么吃东西比较好,我寻常给他做点什么对他有好处?”
韩云中道:“多吃面食,面条、包子、馒头都可以,不能大荤,腥辣,多喝汤水。硬的也少嚼。”
“就这么简单?”
小柒问。
“对,就这么简单。”
他答。
小柒默默地垂下了头来:“我想让大人快些好起来,他身子康健就是我的愿望。”
他淡淡笑道:“你有心,他就会好起来的,别急。”
“嗯,我知道。”
小柒送他到门口,他一人驾车回家,经过李家门口时,停下来看了一会,不知脑中在想什么,他深叹一口气,继续往自己家里赶。
韩家棺材铺。
过完年至今,已是一个多月,二月将至,冰雪融化,土地变得坚硬起来,日头一晒,韩家院子里蒸腾出一股水汽,韩云中回家时老太太正在院子里缝缝补补,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搜寻什么,老太太会意道:“小丫头睡着了,好几天没睡好,瞧她熬得,黑瘦黑瘦的。”
他看向紧闭的房门,顺势坐下,捡起小几上的茶杯接了杯茶喝下,说:“娘,我这段时日攒了些银子,你拿好。”
钱袋子里有几十两碎银子,刨去日常开支,都给了老太太,她仔细数好,收了起来,道:“你也去睡一觉罢,日日不睡,怎么受得了。”
他揉搓眉心,是有些累了,进屋躺了半日,闻着家里的饭菜香气爬起来,沈璧在灶房做饭,对他讲:“掌柜的,我买了条鱼,今儿中午咱们吃红烧鱼。”
锅中有一条大草鱼,他问:“今儿是集市?”
“不呀,刚好门口有个人抬了一桶鱼来卖,我就买了一条。”
红烧鱼上浇了碧绿的葱花就可以出锅,还有两个菜式,一锅骨头汤,把饭桌摆的满满当当。
坐下吃饭时,她不忘问小柒的事情:“小柒去了可哭了?那个丫头最爱哭鼻子了。”
“嗯,哭了,大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低头喝汤,道。
沈璧把鱼眼睛上的嫩肉夹给老太太,说:“忙了几天,掌柜的最近可在家歇着,还要出门么?”
“明日我去一趟匪寇的老巢,打探点消息。”
他说。
老太太和沈璧皆是一惊,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总是他去?
“拿了大人的赏银,应该为他办事,别的捕快拿的可没我多。”
他解释。
沈璧想说,若是危险,银子不要也罢,可是她在这家里的位置尴尬,这话不应当由她来说,老太太从不阻拦儿子外出,就默允了。
“掌柜的,可能带我一起去?”
她问。
韩云中抬首望向她:“那里危险,你又不会武功。”
“哦..........”
她低头吃菜,不再问他了。
过了晌午,沈璧和老太太在院中煮茶,缝补衣衫,两个女人有说有笑,韩云中在前厅打磨棺材,沈璧远远瞧着,不禁问老太太:“咱家还有个阁楼,掌柜的从来不让我去打扫,那日我都听见耗子叫了。”
老太太道:“那是他的宝贝,打小就爱藏东西在里头,我都没见过呢。”
“宝贝?”
她不解道。
“云中来我家之后,就霸占了那个阁楼,阁楼里啥样,我也没见过。”
老太太说。
沈璧想起来一件事,问她:“韩掌柜和您是同姓?这铺子不说往上三代都姓韩么?你们二人原先是什么干系?”
老太太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打量这个聪慧的丫头,说:“我们本就是同族亲戚,因为这层干系,我才能去韩府做工,被夫人信任,做了云中的嬷嬷。”
她明白过来,正因为他们都姓韩,本就是亲戚,所以老太太宁死也要带走这个孩子。
“以前的韩府是什么样的人家?”
她问。
老太太低头剪了针线,举起手里的衣裳仔细查看,说:“他们是大户,可不是这小镇子里的小门小户,那孩子不愿意我说过去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问他,等他愿意告诉你了,兴许..........”
沈璧不懂“兴许”后面是什么意思,老太太的话戛然而止,故弄玄虚,逗得她心里痒痒,真想去问问,可是她又没那个胆子,明知掌柜的不乐意,还去讨人嫌。
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老太太收拾了针线,忽然朝前厅的韩掌柜喊:“云中啊,听说湖里解冻了,你去看看有没有鱼捕,娘想吃鱼干。”
韩云中穿着干活的粗衣从前边走过来,双手满是木屑,头发丝上也是。
“娘,你听谁说的?”
“隔壁的段家媳妇早上在院子门口叨叨了一声,他家人去了,捞了十几斤小鱼儿回来做鱼干呢。”
老太太说。
韩云中上井边洗洗手,立刻拿上一张网,一个笼子就出门去了。
沈璧低声问老太太:“您想吃鱼干,我就多买些了,那个捕鱼人也捕了好些老鼠鱼回来。”
老太太笑道:“云中会捕鱼,能省点钱就省点,他日日想着怎么给我这个老太婆赚银子养老,都累瘦了。”
沈璧羞愧地低下头:“是,我不太会持家过日子,让掌柜操心了。”
“我可没那个意思,赚钱是男人的事情,你作为女人,在家做饭洗衣,扫地除尘就够了,可惜他不同意,不然我就上你家下聘,你来我家当媳妇,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多好。”
沈璧听着,脸都红透了。